林威大步向前，保护他的亲卫连忙围过来，护着他穿过森林。 烟雾后的情形让身经百战的秦翼明胆寒，从森林边缘开始到关卡，全是一层一层的尸体。</p>
火器的战争与冷兵器不同，没有双方交错的伤亡，败方的尸体层层堆积，姿势千奇百怪，但无一不是对死亡的恐惧。</p>
林威能够想象到他们叫喊冲锋的场景，也能想象到他们来不及反应就死亡的结局，身后的三人却无论如何看不出如同刑场的战场是何种战斗方式。</p>
浓烟让京营安全，也让京营产生莫名的底气，竟然没有大批逃走，剩下约两千人挤在东面的丘陵下，围着英国公瑟瑟发抖。</p>
林威踩着丝丝鲜血混合的泥泞登上西侧丘陵，拿望远镜看了一眼，张维贤、张之极、张世泽祖孙三人全在，爷爷一身蟒袍端坐，儿子一身铠甲面露赴死之气，孙子靠在旁边全身发抖，但也竭力保持他的形象。</p>
“侯爷，很多骑兵不是我们杀的，火器兵死伤殆尽后他们崩溃了，张维贤下令身边的亲卫杀了奔逃的士兵，至少三千人是他们自己射死的。”</p>
林威看一眼关卡后面骑装完整的五六千战马，疑惑问道，“他们下马与我们步战？”</p>
“是啊，侯爷说的对，张维贤明知不敌，干脆让武勋家丁送死，永康侯被火铳射死了。”</p>
林威内心叹气一声，李尊祖还是不敢杀英国公。</p>
这是人之常情，恩怨情仇先放一边，张维贤祖孙三代在死节，大明朝养士二百年，临到头总有陪死之人，杀这种人道德反噬太大。</p>
从权争角度讲，自己也没想真的杀他，应该把他们搁置、忽视、冷藏，先把他们淡出百姓视线，再了结个人恩怨，用时间消灭死忠。</p>
想到这里，林威冷漠一扬下巴，“留下祖孙三人，杀了他们。”</p>
两千人射杀两千人很快，林威负手没有动，身后一直震惊的三人却差点把下巴闪掉，火器兵完全在对面的火器和弓箭射程外，轻轻松松如同玩一样，就把两千人的圈子一层层削命收割完，连逃命都来不及。</p>
李尊祖一挥手，身后涌出两千人开始补刀，片刻之后整个战场鸦雀无声，林威迈步下坡，踩着哧哧响的血水来到三人面前。</p>
张之极和张世泽持刀警惕看着林威，张维贤则一直坐在一个木椅中，作为失败一方，没有面如死灰，看起来反而说不出的轻松。</p>
甥舅两人对视片刻，说什么呢？任何话都很多余，战争已经够愚蠢了，羞辱他们就是羞辱自己。</p>
张世泽受不了这样的压力，突然举刀冲了过来，动作是劈砍，却又闭目送死的样子，林威侧身出脚。</p>
吧唧~</p>
小小公爷顿时摔了个狗啃泥，被亲卫按在地下，刚想鬼叫，又被一枪托砸晕了。</p>
“四威！”小公爷颤抖大叫一声，突然下跪，“求…求你放过他，我和父亲愿意了结恩怨。”</p>
林威淡淡瞥了他一眼，回头沉声下令，“火器兵全部换马随本侯入京，尊祖留下把这里打扫干净，不能让百姓过来好奇看热闹，把尸体扔到火油坑全烧了，处理完这一切，你带他们回京。”</p>
李尊祖立刻领命，林威扭头大步离开去换马，对他们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p>
不一会，大约六千人从官道尘土飞扬快速离去。</p>
武勋和皇帝酝酿的‘终极大战’，如同儿戏一样结束了。</p>
李尊祖回头朝关承武拱拱手，又向张维贤父子瞥了一眼，示意大师兄过去安抚一下，他得清理战场。</p>
关承武从亲卫手中接过昏迷的张世泽，抱着放到张维贤身边。</p>
英国公看看孙子，好半天才呆滞得说了一句话，“世人都会嘲笑中枢的愚蠢，结束了啊。”</p>
刚到身边的云梦动作僵直，两眼却从未有过的清晰，盯着血淋淋的战场缓缓说道，</p>
“本宫就算不懂也能看出来，四威有无数种办法通过这里，他在逼你后撤，也在尽量避免伤亡，直到确定你寻死的决心，他才开始行动。这一万人全是武勋家丁吧，原来英国公也在为他清场，明明知道他不可阻挡，却非要抱着顽固的自尊牵连别人送死，难怪他一个字也不想说。”</p>
这话一出，身边四个男人齐齐看了她一眼，张之极立刻问道，“殿下到底站哪边，他拒绝我们控制血腥的好意，殿下不担心朱明如曹魏一样突然消失？”</p>
云梦扭头对他们淡淡一笑，“不怕，宛平侯拥有绝对的武力，一直在克制自己，当然不会炫耀。看到眼前一切，我终于意会到他想做什么了，原来他一直在兑现诺言，我们对他有深深的误会。”</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