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说。” 老太太必须是头一个，谁也不能越过了她去。 “里正，你看我这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想着先下山，便让我家老二去问问，能不能给我们行个方便，排到前面一点。” 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离着她近的人连连后退，后面的人一个个伸着脖子看热闹，自然是不能往后退太多，又听到人群里不知谁小声说道：“别退了，踩我脚了。” “对不住，对不住。” 只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时不时用袖子擦擦脸。 “谁知道不同意，还在那里辱骂我，我哪儿受得了这个，便让老大老二他们抬我过来。” 老太太捂着腿，嘴角耷拉下来，眼神里尽是委屈。 不过里正可不上她的当，这人十分会装，之前差点被她骗到。 “结果他们一群人涌了过来，我的腿就受伤了。” 说着还‘哎呦’了两声，要不是老大老二对她十分了解，还真是要被那可怜的样子骗过去了。 见老太太没再说话，人群里发出一个声音。 “哼，少在那儿装模作样，插队你还有理了，不让你插队，委屈你了是吧，年纪大了就可以这么不要脸了，倚老卖老。” “是呢，想要孝顺找自己家孩子去，别跟我们说，又不是我们长辈，不伺候～” “就是，不伺候。” 里正摆摆手，“好好说，别说气话。” 老太太听着他们这些话有点生气，可更多的是窃喜，自己腿受了伤，又受了委屈，无论如何结果都会对自己有利，要不就是拿到赔偿，要不就是可以排队靠前，无论怎样都不亏。 听了两边人的解释，里正可算是明白了，老太太想占便宜，没占上，便生气了要来硬的，谁知现在腿受了伤，只是没有大夫在这里，不好判断是不是真的受了伤。 如果受伤的话，谁赔偿，赔多少也是件头疼事。 刚才被老太太抓住的那个人，现在脸色还是惨白的，看着呆愣愣，魂儿不知道去了哪里，真是的，都吓坏了。 那人嘴里好像还念叨着，“不能赔钱，不能赔钱。” 里正眉头皱了起来，手一伸，“来，咱们去那边说。” 老太太想着人家大小也算是个官儿，得给他点面子。 “那行，走吧。” 人群并没有散开，一个个眼巴巴往这边瞅着，似乎这样就能听到他们在商量什么。 里正看着老太太的担架安安稳稳放到地上，才敢开始说话，不然怕她一个暴脾气，发生点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赖到自己身上就不好了。 “老太太，我觉得还是各退一步，不能逼人逼的太紧，有时候会适得其反，你说是也不是。” 老太太打量了里正一眼，这人说话向来拐弯抹角，不直说，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各退一步。” 里正蹲下身子，直视着对方。 “要我说这赔钱的事儿，就先放一放，谁家现在有这个钱，没人能拿的出来。” “就算是让他们赔了，也就是口头上应承，你也是要不来的。” “我去帮你商量商量，给你排到前面，你看如何？” 老太太想着插队什么的，不如赔钱，还是钱拿到手比较开心，可是经过里正这么一说，觉得还真是有些道理。 这年头，连饭都吃不起，衣服也穿不起，没有谁家能拿出来钱的，可他直接上来就提不赔偿，心里不舒坦，还是再撒个泼，万一能要到呢。 老太太脖子一梗，死死盯着里正，像是要把他穿个窟窿。 “不行，我不同意。” 里正见她这样不识好歹，捋了捋胡子，心里明镜似的，这人最是惜命，很大可能就是找个借口讹人，不是真的受伤，“要不找个大夫来看看，哪个部位受伤，严重到什么程度，一看便知。” 略一沉吟，“这会儿是不好找，等到了县令安排的地方，一定会有大夫的，看完了，需要赔偿多少，也得有个交待是不，我不能空口白牙地说多少就是多少，你说是不是。” 老太太摸了摸自己的腿，刚才确实也没有碰到，看大夫指定露馅儿了，以后不知道那帮人在背后要怎么骂自己，钱没拿到，还惹一身骚。 坚决不能看大夫，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以为这里没有大夫，可以蒙混过关，这样看来还是不行。 老太太脖子软了下来，眼睛不如刚才有神，语气不似那样蛮横，“那钱我不要了，里正你可得帮我争取个好位置。” 只要老太太不大发脾气，不拿东西砸人，还能答应这个事儿，已经算很不错了，再让她让一步，是肯定不能。 节骨眼儿上，可不要再添乱。 “行，我尽力，我去跟那边商量商量，接人的船也快来了，要是他们同意，我就给你安排上。” 老太太明白了里正的话外之音，就是让自己不要再多事，不然就会赶不上这艘船，还会拖慢大家的进度，行吧，那就不让他太为难，反正能插上队也是可以了。 里正走到一群人的前面，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消失，后面的人怕看不到，都踮起脚。 “我已经劝说老太太不追究是谁压到了她的腿，所以赔钱这个事儿，便不用再提。” 很多人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身上也没有那么紧绷了。 “刚才一堆人围着她，后面又有人往这边挤，不仅仅是前边的人有责任，后面没碰到她的人，也有责任，不要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无关。” 里正很是清楚老太太，是个见钱眼开，为了钱能豁出去命的主儿。 如果既不赔钱也不让她插队，怕是要翻天。 只能是让她插队，让她满了愿，也不让其他人赔钱，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把这事情扯到所有人身上，到时候让老太太插队，也不会有太大反对的声音，不然今晚上所有人别想下山。 看了一圈，“只是有个条件，同意她插队就行。” 那个脸色惨白的人，将将缓过来，差点吓得连呼吸都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