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主任听了黄淑芬的话,立马沉下脸来 。 从年初起,上面三天两头组织开会学习,领导在会上反复强调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团结一致向前看。 黄淑芬的话,既没有实事求是,也不利于团结。 张记的事,别人不知情,他老马还不知情? 马主任沉声呵斥道 :“黄店 长胡说八道 什么呢?几十岁的人,说话不过脑子的吗?张口就来。不知道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当讲? 张记的事,别人不知情,我还不知情? 我马瑞光在玉京路生活了五十多年,这条街上发生的事,从街头一号蹇家到街尾二百六十九号的张家,我能给你细细讲上三天三夜。 当年,张老主动将张记上交给国家,就在玉京路8号,张记总店门口,领导给张老颁发公私合营的证书,当时我就在现场。” 黄淑芬被马主任当众呵斥,脸上有些挂不住,梗着脖子说道:“反正不管怎么说 ,她要在张记隔壁开药店,就是不行。” 唐办事员看不惯黄淑芬专横跋扈的样子,开口说道:“黄店长,这条街的铺子能开什么店,不能开什么店,不归你管,也用不着你操心。 你是张 记的店长,管好张记的事儿就行了。” 看到黄淑芬的脸变得青一阵白一阵,顾汐童突然福至心灵,脑子里象被一道亮光划破云层。 她一直在找报复袁家人的机会,机会这不就送上来了? 眼下就是个绝佳的机会,不用自己乱跑乱问乱打听,现场的人都是玉京路上老街坊,他们对张记可是知根知底, 自己只需稍稍引导,袁家人在张记做的事就会暴露到众人眼皮底下…… 马主任 斜了黄淑芬一眼,不再理她,袁道义这一家子,一个个趾高气昂,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马主任转头看向卓景然,将营业执照还给卓景然,客气地和顾汐童握手,“小顾同志你好,我们的工作人员正准备联系你,想请你参加一场关于返城创业为主题的座谈会。” 顾汐童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返城的知青多了,而政府提供的就业机会有限。这么多人回到城里,如果不能妥善安排,将会带来很大的社会隐患。 基层街道办事处要确保自己所辖的区域安定稳定,工作压力巨大,一边要四处想办法为返城人员寻求工作机会,一边要安抚返城人员。 顾汐童理解基层工作人员的不易,同为返城知青,她更知道知青的不易,她希望返城知青能有就业的机会,这样,养活自己的同时,也能减轻家里的负担。 “非常感谢马主任的邀请,也感谢领导对我们返城人员的关心。”这两句感谢,顾汐童发自肺腑。 随后,顾汐童话锋一转,有些难过地接着说道:“我们返城知青想为国家减轻负担,可是我们空有一腔热忱。 马主任也看到了,我的药店还没有正式开业,张记的黄店长就带人来阻扰,不让我开店。 这京北城,有多少像我这样,毫不根基的返城知青?又有多少像黄店长这种毫不讲理的霸王? “唉,我们这群人实在太难了,当年,国家一声号召,我们放弃城市生活,到偏远落后的农村去支援祖国的建设。 一去就是五年,甚至十年,我们把人生里最青春年华的五年十年奉献给国家。 如今,知青回城了,许多知青待业在家,没有工作机会,我们不想成为国家的负担,于是,许多知青自谋出路。 我们想办法解决自己就业的同时,顺带招聘些返城知青,力所能及的,帮国家解决一 些返城人员的就业问题。 可是 ,我的店还没有开起来,端着铁饭碗的黄店长就上门来威胁我,不准我开店。还放狠话,说我的店开了也开不了一个月。 我们就是普通的返城知青,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有的,只是一颗爱国心,爱党心。 国家一声令下,我们就响应号召,奔赴到祖国最需要的农村,党叫我们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党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 我们一心向党,一心爱国,主任,你要为我们这些返城人员说句公道话,给我们这些返城人员一条活路。” 顾汐童越说情绪越发激动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想到自己一家经历的种种,她的声音变得悲愤,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助与委屈。 顾汐童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她拼命地想要压制住心底地悲伤。 顾汐童抬头望向天空,努力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她不允许自己在黄淑芬面前掉泪, 顾汐童强撑的模样,令人不禁为之动容,心生怜悯。 家里有孩子下乡当知青的,听了顾汐童的话,被狠狠地共情了。 想到自家孩子在乡下吃了那么多苦,如今回来,连份工作都找不到,心里就难过得不行。 有人愤愤地说道:“黄淑芬她高傲什么,她要不是嫁给袁道义的儿 子,她能端上张记这个铁饭碗?”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开口说道:“就是,他们一家子,十几口人在张记工作。 张记不是国家的,倒像是他们袁家的私产。建议有关部门好好查查袁家。 这一家子,全在张记工作,还都是各部门的领导,他们有没有将张记公为私用?有没有利用职务之便以权谋私?” 一位老人长叹一声,开口说道:“现在的张记,哪里还是以前的张记,我年前到张记抓药,川芎已经长霉了,他们还拿出来卖。” “对对对,是应该好好查查,半个月前,我男人受凉了,我到张记去抓药。 你们猜怎么着?我抓回来的药,一半是发霉的。 我拿着药去店里找他们理论,他们竟然说药发霉又不会影响药性,说这批药就是这样的成色。 我要求退药,他们说,药一但卖出,拒不退换。 还给我甩脸子,真是气死人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接过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