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腐败大地到灾矢源湖之间大概相隔了几十公里的距离,本来褚愿是提议直接传过去的,但被树医生拒绝了,理由他没说,只是坚决要走过去,靠着小黑,树医生算是挺了过来,否则以他的躯体状况,一旦离开腐败大地,恐怕就没了活路。也是这时候褚愿才明白了,为什么离开了腐败大地后,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什么冥町渊的居民,就因为只有在腐败大地中,冥町渊的生灵才能够吸收一点被树医生使招稀释后的灭绝气息,一旦离开了腐败大地,外面的各种灭绝因素足以在瞬间将那些羸弱的活死之物给吞噬掉。
现在,他们走在一条尸骨栈道上,脚下是灰蒙蒙的一片如雾气般的区域,而两边是无比空荡的暗淡天空,连残阳的余晖都难以看见,只有微弱的光芒让他们能够勉强看得见前路。
不过如果细细观察就能发现,那暗灰色的背景并不是天空,而是完全弥合的尘海微物质,其间隐约能听见有雷电的轰鸣声,时不时还会传来一阵亮光。
褚愿和方辉轩也是靠着树医生的领域才能走过这里,否则以他们的实力,只要吸一口,立马就得进入投胎模式。
“我说,老树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都失踪这么久了,外面肯定会有人在找我们,到时候要是把那什么金大蛋招过来了,你不得被收拾惨啊?”
褚愿双手放在脑后,懒散地走在树医生的后面,悠哉游哉地说道。
“金大蛋?呵,有胆子就下来,我可以保证他连那守护者的意志都无法凝聚就立马死得透透的。好了,别废话了,这里是尘毒浓度最高的区域——往死错天,就你们这点实力,吸一口就得当场完蛋。”
树医生拖着庞大的身躯缓缓走在他们的前面,嘴里满是对金大蛋的不屑,方辉轩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全靠褚愿活跃气氛,不过这时他终于问道:“您就不怕我们死了,没人能保您抵达目的地?”
树医生哧笑一声:“随意,我已经从褚小子身上获得了足够的毁灭气息了,完全够我走到灾矢源湖,而你那几杆陨铁做的玄剑我还能用用,所以你们就是现在自杀也无所谓。出发之前我就说过了,不要跟我玩心眼,老子当年在战场上跟遆狱的那帮鬼怪蛋子玩战术的时候,你俩还不知道在哪嗬,说得有点多了。总之,好好地跟着我,等我解决了灾矢源湖的污染,说不定心情一好还能送你们出去。”
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十分默契地看出了对方的想法——树医生曾经上过战场?听这意思,还跟遆狱打过交道?果然,褚愿猜对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他刻意为之,而是一种下意识行为。
时间要回到两天前,在他们出发后的第五天,褚愿和方辉轩便遭遇了打从娘胎出来开始最危险的事情。
正如之前所述,冥町渊并非是一个没有动物存在的地方,那么同样,这里也不是一个没有危险度极高的动物存在的地方,初入冥町渊的生灵通常会被腐败大地的破落和萧肃迷惑,认为这里只有灭绝因素是致命的,而动物们都不具备攻击性,这是错误的。
由于流沁圣泉的存在,冥町渊成型之前的翡林翠谷曾是武岳百山范围内最大的兽群聚集地,而尘海侵蚀之后,那些曾在此聚居的兽群虽然死的死,逃的逃,可即使如此,仍然有不少实力强悍的兽族留于此地。
最后,由于尘海毒雾的侵蚀和灭绝因素的同化,这些强大的兽类变成了冥町渊下的异兽,也被叫做冥渊兽,它们比腐败大地的那些游魂危险得多。
据树医生所言,在腐败大地通向灾矢源湖的路上,有三个实力达到天地化境的冥渊兽,那是连他也不想去轻易招惹的存在,所以要求褚愿和方辉轩一定要跟紧他,遭遇其它异兽他还能轻松解决,但遇到这三只的话,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一只尚可,两只就要拼命,但三只齐出,那这三只就该商议一下怎么分配食物了。
确实危险,在穿过腐烂的森林时,褚愿就曾被一只尖嘴猴腮的细长生物偷袭了,那速度之快,当时如果不是方辉轩提前有准备,将苍玄随时置于身边,恐怕连小黑都来不及护他,而这样的事情在后面的一天之内就发生了数十次,期间树医生有出过手,但大部分时候都只是看着,在这样的过程里,褚愿发现了一件事情,树医生会出手的时候,来袭怪物的实力一定刚刚处于他们两个绝对无法应付的地步,这就让褚愿感到些许疑惑了。
又过了一天后,褚愿和方辉轩都明显感觉到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俩的眉心处出现了一条弯曲的青灰色符号,并且受到来自冥町渊的压力也小了许多。
两人对此感到欣喜的时候,树医生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嗬,同化开始了,就你们这点实力,要不了一个月就得同化完成,等你们能自由地呼吸这冥町渊下的空气时,我就可以恭喜你们成功入驻了,到时候还得给你俩整个迎新宴。”
两人脸色当场一垮,到最后还是得想办法修复流沁圣泉,否则一切手段都是治标不治本。
不过眼下还是有好处,至少不用像之前几天那样浑身都像重汉压身了。
冥町渊下的环境并不能说很差,但绝对跟阳间沾不上一点关系,沿途要经过三条尸骨栈道,出了森林,来到第一条栈道的时候褚愿就吐了,遍地的陈尸扎堆地堆砌在青黑的泥土中,白骨修筑的栈桥就像是从那烂泥地里伸出来的一样通向另一片大地,褚愿一度认为这是把一个巨人的肋骨从腐肉里直接拔出来了。
“来之前,烦哥告诉我灵躯成型后就是完全靠灵素过日子了,我本以为连吃喝拉撒都不用了,直接进入量子态,没想到这肉该烂还是烂,该臭还是臭,老树,咱就没有更合理点的路吗?呕!”
褚愿趴在苍玄上晃悠着跟着树医生,双眼紧闭,尽力遏制自己想吐的欲望,方辉轩倒是没在意周围的环境,他现在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苍玄一点都不排斥褚愿?要知道就算是一起长大的袁瑾都没法这么趴在苍玄的剑身上。
树医生嗤笑一声,沙哑的嘲笑声响起——虽然躯体被小黑的力量修复了许多,但那一口生锈的嗓音看来是天生的。
“就你这样,还想寻找叶笑尘的踪迹?他大半辈子都在战场上过的,真正的枯骨荒漠可不是风清羽做的那假冒伪劣产品那么风轻云淡,进了弃天城,光是城外那尸骨的香气就能把你的肺和胃全都洗个遍,后劲儿比泉林界域那狄华园的陈酿都足。”
褚愿听了这话,不小心深吸了一口周围的空气,来自肠胃的反抗意愿是完全遏制不住了,立刻翻身下剑,跪在一边吐了起来,边吐边骂道:“你个老东西,明明知道老子受不了,还说!混蛋!”
树医生头都不屑回,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褚愿好奇心十足的声音:“喂,老树,这冥町渊下什么东西背上长着一堆看着像眼睛一样的玩意儿?趴在一棵树下的,嚯,手还挺多。”
树医生一愣,然后立马回头爆喝道:“闭眼!!不要盯着看!!”
同一时刻,那一堆眼睛睁开了,一道诡异的光芒自那眼中乍现,在褚愿的眼前一晃,随后就消失不见了,连着那背上长着一堆眼睛的怪物也不见了,而褚愿除了恍惚了一秒,什么感觉都没有。
褚愿眨了眨眼,头一歪,树医生冲过来,一把抓起他,把他整个人翻转检查了一遍:“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怪异的感觉?!”
褚愿很懵逼:“啊?没有啊,就闪了个光,然后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