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等人训练有素,巡抚府外围军士刚一撤走便立刻靠近府衙外墙,飞天钩上墙,身手快的十几个弟兄已经骑在了枪头。
王七在墙外居中指挥,却见上墙的弟兄骑在墙上一动不动,忍不住骂道:“愣啥神,下去啊。”
墙上弟兄木然转头,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大哥,官兵。”
“说什么胡话?”王七喝问。
“墙下全是。”墙上的人哭丧着脸道。
王七一头雾水,左右看看,墙下不都是自己兄弟吗?
一阵箭雨瞬间将骑墙飞贼射落。
哦,他们说的是墙里。
王七反应过来,立刻喊道:“风紧,扯呼!”
却见一队人马从远处跑来,王七看着不像官兵,便迎了上去,却是那已经得手宁王宝藏的踏浪龙王。
王七认得这刘百岁,便上前问道:“刘大哥这是也想劫了这巡抚衙门吗?”
六百岁没有接话,一刀劈在了王七头上,怒道:“老子现在是正经官军,你一个强盗头子怎敢与老子称兄道弟。”
府衙外,喊杀声四起。
王阳明却在自己书房稳坐如山。
待喊杀声逐渐消散,一份份战报也被送到王阳明书房。宁王之乱最后的残余终于被清扫一空。
等到一切安顿已是第二日清晨。朝阳初升,南昌城再次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一夜的混乱留下的些许的痕迹,对这座历史名城而言,就如城墙上几处刀劈斧凿一般,怕是很快就会被青苔掩盖。
王阳明叫醒了和衣睡下的孙念,说道:“你那位恩人,在你出发后不久就去了秋水楼。”
迷糊醒来的孙念听到陈岩消息,顿时清醒。
王阳明接着说:“锦衣卫指挥使钱宁死在了秋水楼,是被你那位恩人所杀。”
完全清醒过来的孙念心中一颤,他感觉到,陈岩似乎将他抛弃了。
王阳明继续说:“不管江湖恩怨如何,但杀了朝廷命官,必会画影通缉。”
孙念咬咬嘴唇,干涩的挤出几个字:“他是个好人。”
王阳明叹了口气:“对你来讲是好人,未必就真的好。我大概知道你恩人是谁。但看他的布置,却不想让你再与他有瓜葛。”
“我要报恩。”孙念坚定的说。
“你又如何报恩?”
孙念不知道该如何报恩。他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向皇帝开枪,那是他唯一对不起陈大哥的事情。
“你若不知道该如何报恩,那便努力学得本事,你有了本领,才有报恩的本钱,才能找到报恩的机会。”王阳明说。
孙念在迷茫中终于找到一丝确信,但还是疑惑的问道:“这世间有什么本事能报恩。”
王阳明笑了笑,给他讲了鸡鸣狗盗的故事,说道:“这世间的本领都可以报恩,却要看时机。”
“那我就多学几样本领。”孙念说。
王阳明摇了摇头:“多学几样本领自无不可,却要如何选择?”
孙念再次迷茫。王阳明又道:“技能就如同明珠,要有金线才能串在一起,成为耀眼的项链。”
“这金线……”
“这金线就是放置四海皆准的规律,就是万物运行的天理,就是你为人处世的道理。”
“那学会了,做任何事岂不是手到擒来?”
王阳明没再说话,孙念也沉闷了下来。
半晌,孙念向王阳明行了大礼,说道:“请先生教我。”
王阳明受了孙念大礼,只是笑笑:“我自龙场面向十万大山窥探大道。出山第一战已成全功。所悟大道也算格物致知。今日便收你做开山大弟子,我自向你兄长说明,你就留在我身边学习,你可愿意?”
“愿意。自今日起,先生就是我再世父母。”
望着自己未来的开山大弟子,王阳明满意的点点头,问道:“你虽年幼,但漂泊之中自有成长。今日入我门下,对你而言犹如重生,便给你定下表字。如何?”
孙念却是灵光一现,也不怕得罪这位师父,说道:“我已经有表字了。”
王阳明却颇为意外,表字都是行冠礼之后才定下的,今日想的开天辟地突破常规,却遇上了真得突破常规的徒弟。
“不忘。”孙念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我叫孙念,也叫孙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