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看着桌子上的烤肉,心里却在犹豫今晚要不要喝酒。自打草原归来,看到烤肉就忍不住想喝一些。
可是他已经许久没有痛快的喝过酒了。
情况不容乐观,皇帝越来越宠信江彬,据说两人曾在豹房同榻而眠。最近锦衣卫里的吴明德也是扶摇直上,钱宁不在京城这段时间,皇上对锦衣卫的吩咐多半倒是吴明德去领旨。
所以钱宁这次的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阿图必须要被皇帝收入后宫。
为了此事,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都没去官驿暴露身份,今晚还特地安排了阿图家乡的烤肉。可惜阿图好像并不领情,甚至都没给钱宁好脸色。
要不还是喝口郁闷酒?
钱宁砸吧着嘴,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十分奇怪,像是夹杂了木棍敲地的声音。
哦,是拐杖的声音。
钱宁立刻拿起手边的短刀,房门也正巧在此时被推开。
瞎子站在门外,笑着问道:“我可以进去吗?钱大人?”
钱宁谨慎地没有说话。
陈岩却摸索着缓缓地走了进来。
反手关上房门。陈岩吸了吸鼻子,说道:“有酒有肉,还得是当大官好啊。”
钱宁悄悄整理了一下藏在手臂上的暗箭,才开口道:“陈兄,别来无恙啊。”说完这话,他突然意识到,现在就是杀陈岩的好机会。
“这烤肉在南昌这边可不好找,这是要讨好阿图公主?”陈岩却摸索着坐到了摆着烤肉的桌子旁边,“家乡的味道?这法子不对路子。”
陈岩一句话就吊足了钱宁的胃口。对啊,最会讨阿图公主欢心的不正是陈岩吗?
然而下一秒,钱宁心中警铃大作。作为多次和陈岩打交道的老朋友,虽然不知道陈岩现在的打算,但钱宁的本能告诉他,陈岩已经开启了忽悠人的模式。
对于陈岩的变化,钱宁有很深刻的认识。自失明后,陈岩一度变得不再功利。甚至对秦汉成的死,都是无所谓的模样,仿佛真的失去了生的动力。之后一路上虽然磨炼武艺,但却是被动的。所受侮辱更是常人难以接受,仿佛陈岩整个人真就失去了血性,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现在陈岩主动而来,钱宁知道,他认识的那个陈岩回来了。
那可是魔鬼,只要和他说话,就会被摄去心神,变成他手中的傀儡。每每想到三个人到鞑靼王帐,只是听了陈岩几句蛊惑,自己竟真的以为要追求阿图公主,又在万万想不到的时候一举刺杀。钱宁就觉得仿佛做梦一般。
陈岩没管钱宁复杂的心理,而是自顾自地吃起了烤肉。边吃边说道:“我来是求你件事儿。”
钱宁松了口气,却还是没有接话。
“不忘,你知道吧。跟我身边那个娃娃。他去找王阳明认亲了。但是我怕他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你去帮他证明一下。”陈岩边说,边摸索着给自己倒了杯酒。
钱宁终于开了口:“什么身份?”
陈岩却狡猾地说:“你先说你答不答应。他身份李梓瑜也知道。”
“我有什么好处?”
“见外了不是?”陈岩道,“互相帮助嘛。我教你追阿图的方法。”
钱宁也坐到了桌前,换成以前同陈岩说话时,放松的语气:“靠不靠谱?你在草原上也说帮我追求,也没成功啊。”
陈岩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示意钱宁自己也倒上酒。钱宁斟满一盅,与陈岩一碰酒杯,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吃了口烤肉,陈岩才道:“今时不同往日,你以为只要顺了阿图心意,或者杀了我就能让阿图嫁给正德?”
“要不然呢?”
“你得先搞清楚阿图想要什么。”陈岩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想要的不是我的命,也不是当中原的皇后。”
“她要的是什么?”
“自始至终,她要的只是自由。”陈岩又做了一个碰杯的动作,“这杯敬达延汗。”
钱宁也赶紧满上碰杯。喝了酒,脑子里却还在想着“自由”这个词的含义。
“掌控自己的命运。”陈岩解释道,“中原的皇后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只有草原上的海都满皇后才能自己做自己的主。”
钱宁明白了陈岩的意思。阿图公主是个野心家,不可能为了男人捆住自己的手脚。于是问道:“那要如何帮皇爷?”
陈岩不屑地笑了笑:“两全其美的办法,正德暗地里支持阿图回到草原,帮助她攫取巅峰的权柄。”
钱宁面露苦涩,尽管皇帝一直对阿图维持着尊重和爱护。但钱宁心里清楚,当今皇帝从来没有把别人当作可以合作的伙伴。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对阿图的喜欢,就像他对任何新奇玩意的喜欢,可能略有不同,但差距终究不大。
陈岩听钱宁没有开口,便大概猜到他心中所想,于是说道:“钱大人真的就只有一条路走吗?”
钱宁一怔,却立刻道:“我虽然被朝堂上的人视作鹰犬,但陈兄应该知道我的真心。”
陈岩叹了口气,他早已判断好了钱宁位置和周围环境。利刃瞬间出鞘。钱宁没想到陈岩拐杖中竟有一柄杖中剑。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