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歼灭战在黄昏打响。</p>
安费扬古好不容易逃到了三岔河岸边，却见明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只能看着河对岸的镶黄旗军阵仰天长叹。</p>
他的部队精疲力尽，负伤率超过九成，哪里还有再战的能力。</p>
为了报答努尔哈赤的知遇之恩，他率仅存的数百重骑殿后，掩护莽古尔泰沿河往下游逃窜，李永芳自然也跟着跑了。</p>
努尔哈赤在岸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将被乱箭射死，自己的老本被熊廷弼悉数缴获，当即失声痛哭。</p>
这不光是阵亡精兵良将的问题，还损失了掌握战略主动权的大量军事资源。</p>
精兵可以训练，良将可以培养，但战马和甲胄不是一两年就能弥补回来的。</p>
种马的数量并不多，它们生下的马驹得拿粮食喂养，长大后还要阉割才能作为战马使用，培养一匹合格的重骑战马至少要花两年时间，外加大量的粮草供应。</p>
明朝举全国之力也弄不出来五万匹重骑战马，女真这个草台班子又能有多少？</p>
就算辽东适合养马，顶天也不过供养两万匹，再多就不是这个时代的生产力能够负担得起的了。（某些女频的权谋小说除外）</p>
而制造重骑甲胄的材料则需要铁匠反复冶炼，再交由专业匠户手工打造，这个过程同样漫长。</p>
明朝建立一支关宁铁骑几乎掏空了内帑，连皇帝都快向王公大臣们讨饭了。</p>
努尔哈赤也是用了近三十年时间，吞并了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还在萨尔浒打劫了一把明军之后，才攒出来这点家底，想不到仅用两天时间就报销了三分之二。</p>
这种感觉就好比企业家兢兢业业的奋斗了一辈子，到晚年终于建起来一家跨国公司，却突然被宣布破产倒闭，对当事人造成的打击有多大，可想而知。</p>
努尔哈赤跪在岸边放声痛哭，众将围在他身后不敢吱声，事已至此，这仗也没法再打下去了，女真军队开始为撤军做准备。</p>
可熊廷弼还不打算就此罢休，他旋即下令立即架设浮桥，连夜强渡三岔河。</p>
随着夜色降临，西平堡外的女真军营越来越多，目测已绵延了七八里。</p>
周宁趴在墙头上看了一眼，又缩回来靠墙坐下，然后无奈的笑了笑道：“姐，外面又来了好多建奴。”</p>
他全身上下被砍了五刀，鲜血染红了衣袍，好在这些伤都不致命，也算是相当走运。</p>
不过他的体力透支严重，连说话都有点费劲，敌人若是再冲上来，他多半只能怒目而视。</p>
活下去的希望非常渺茫，但人恰恰在这种时候能把一切都看开，白再香也觉得没机会见到明天的太阳，便伸手握住周宁，轻声道：“我想到下面去。”</p>
或许守军还能再击退一次敌人，可若是想要再坚持一晚肯定不现实，那何不把最后的时间留给自己呢？</p>
去他妈的西平堡，去他妈的广宁，去他妈的辽东，去他妈的大明朝！</p>
周宁抬起白再香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艰难的站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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