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会议才进行到一半，局面已然失控，几位驻守前沿卫所的武将纷纷站出来质疑巡抚大人的命令。</p>
事情的起因是调整兵力部署的问题。</p>
第一个提出异议的人是林台军营主将侯世禄，他的言辞很克制，只是在向巡抚大人反应其所辖防区的实际情况。</p>
由于徐光启和周宁的工作进度超出了预期，四座新建堡垒将在七月中旬建造完毕，因此王化贞想再多建五个防御据点，以增加整条防线的纵深。</p>
有了据点就需要驻兵防守，然而几天前从山东与陕西赶来的客军仅有不到4000人，分散到五个据点里就略显单薄，于是王化贞想从处在最前沿的四个卫所里调兵。</p>
首先要说明一点，减少前沿卫所的驻兵并非完全没有道理，通过分析此前的战役可以发现，女真人的攻坚能力并不强，他们全都玩的是里应外合这一招。</p>
拿沈阳辽阳战役为例，努尔哈赤没有逐个逐个的去拔除明军的据点，而是采取了奔袭防线核心的战术。</p>
这样做的好处是缩短交战时间，减少物资消耗；坏处是一旦短期内不能拿下防御重镇，就只能选择快速撤军，否则等到其他据点的明军围拢过来就逃不掉了。</p>
明军在兵力上是占优的，只要女真人不跑，打赢阵地战的概率起码在八成以上。</p>
所谓明军打不赢野战，指的是运动战能力太弱，而非拉开架势对垒的阵地战砍不过女真骑兵，白杆兵和酉阳兵已经证明过这一点。</p>
要知道女真军队也只是人，不是高达。</p>
在两座主城失陷后，女真人又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清剿明军的周边卫所，才基本控制了辽西地区。</p>
试想若两座主城还在明军手里，野猪皮又怎敢对这些卫所动手，真当明军将领都是白痴，不知道合围呀。</p>
王化贞要增加据点数量，说穿了是想缩短各个据点之间的距离，以提高明军的反应能力，减少相互增援的时间，也有可取之处。</p>
但是与女真人交过手的将领都知道这个战术行不通，原因很简单，广宁与沈阳、辽阳的地理环境不同。</p>
辽沈周边都是开阔地，有利于骑兵穿插迂回，可广宁是依山而建，女真人若不拔除几个主要据点，根本不会来打广宁的主意。</p>
明军的将领或许是被努尔哈赤打怕了，但脑子还是够用的，大伙儿其实都知道该怎么打，只是不敢明言。</p>
为何不敢明言呢？这就关系到政治正确的问题了。</p>
熊廷弼曾向万历皇帝进言，要想消灭女真军队可以选择两种战略：</p>
一是拿银子砸，用据点封死所有女真人可能的进军路线，只需封堵个年，一场雪灾就能让女真部落自行瓦解，努尔哈赤连哭都没处哭。</p>
二是下令军队从据点撤回城内，再迁一部分老百姓回关内，剩几座重镇玩坚壁清野的战术，把辽东的开阔平原变成无人区，让女真人自个儿到土里刨食儿去，同样能使女真部落瓦解。</p>
因为女真人的数量总共也就二三十万，你就算把据点送给他们，他们也没法去驻军，更不知道该如何防守。</p>
再则八旗若拥有了大片平原，必然会分散驻扎，在通讯水平落后的情况下，分散就意味着各自为政，跟如今的北元一样。</p>
而明军则可以反过来劫掠女真部落，不出两年就能把努尔哈赤搞得痛不欲生，十年之内必让女真人变成稀有种族。</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