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硕离职之后,方华未曾耽搁片刻,径直回了老家。</p>
赶到方家湾时天已经黑了下来。</p>
借着秋日明亮的月色,湾子里乡邻们的灯火,方华循着那条走过了不知多少遍的路往家的方向而去。</p>
已经铺上了一层碎石子的土马路即将到头,少年本能般的抬眸看向家的方向。</p>
山坳里,老旧的瓦房隐匿在夜色的阴影中,没有了那盏熟悉的灯火。</p>
推开堂屋大门,按下开关,悬着的白炽灯泡被连着几日的香蜡纸烛熏的更昏暗了几分。</p>
正对大门的香案上方的墙壁又多悬了一幅黑白相框,与旁边那已经老旧泛黄,有些模糊不清的相框凑成了一对。</p>
方华抹了把眼角,将行李放回了侧屋。</p>
去厨房简单弄了点东西饱腹,之后便回房休息。</p>
第二天一大早,方华便起床开始收拾家里的卫生。</p>
一直忙到九点来钟,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之后,方华背着装有纸烛的背篓往屋后的山上而去。</p>
走了有十来分钟,一新一旧两座坟茔映入眼帘。</p>
放下背篓,将里边的蜡烛,纸钱和香一一拿出。</p>
摆上贡品,点烛,上香,烧纸钱,磕头</p>
这些以往只是跟在父亲身后装模作样的祭拜礼节,少年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便已被迫的烂熟于心。</p>
人的成长总是伴随着失去和痛苦。</p>
惊慌,恐惧,期盼,绝望,无助,到如今的渐渐适应。</p>
这成长的代价对眼前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而言,似乎过于沉重,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p>
少年跪坐在坟茔前,目光呆滞的看着熊熊燃烧的纸钱,沉默不语。</p>
恍惚间,朦朦燃烧的火光中似有一双熟悉而又亲切的面容,眉目含笑,满是慈祥。</p>
少年被火光映照得通红的眼眸中泛起丝丝晶莹。</p>
等到纸烛燃尽后,又过了有半小时,少年这才缓缓站起身来。</p>
“爸,妈,我会照顾好妹妹的,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们”</p>
少年喃喃低语,随后拎起背篓,转身朝山下而去。</p>
初秋的微风中,少年的身板略显单薄,眼眶依旧有些泛红。</p>
只是与来时相比,似乎又多了些坚定与执着。</p>
上山祭拜之后,方华回家背上了精简过后的行囊去了大伯家一趟。</p>
一是道谢,二是道别。</p>
前些日子,老方的后事基本上都是大伯一手操持的,大娘也是跟着忙前忙后的忙活了好几日。</p>
这份恩情,方华不敢忘,也不能忘。</p>
方华去时,老两口正好在家中。</p>
大伯方洪这会儿正坐在屋檐下的小凳上,看着手中的旱烟杆子发呆。</p>
大娘吴贵芬正拎着桶猪食,打算去猪圈那边喂猪。</p>
“大伯!大娘!”见到两位长辈,方华礼貌的打着招呼。</p>
老两口并不知道方华回来了,听到动静后纷纷投来视线,等看到来人是方华后,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p>
大娘放下装有猪食的桶,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朝方华走来。</p>
“小华?刚回来?”</p>
方华摇了摇头,“昨天晚上就回来了,这会儿准备去县里了。”</p>
同样站起身来的大伯方洪愣了一下,“昨晚就回了?你这娃回来也不知道说一声。”</p>
已经走到方华跟前的吴贵芬瞧见少年背着的牛仔包,皱着眉问道:</p>
“这是去哪儿?怎么刚回来就要走?”</p>
“先进屋歇会儿,我把猪喂了就去做饭。”</p>
见大娘转身就要去忙活,方华忙制止道:</p>
“不了大娘!就不留下吃饭了,我得抓紧时间去镇上。”</p>
“已经跟有田叔说好了,去镇上等他,不能耽搁了。”</p>
一听这话,吴贵芬也停下了脚步,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方华又转头看向自家老头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