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208年·故事开头的他与她”

她戴上旧日之眼，杀死他，将情感存入自己，跳进海里沉睡，以防止崩溃。</p>

等他更换完躯体，她便从海中醒来，追溯他“转世”后的痕迹，再度杀死他，将情感存入自己体内。</p>

如上步骤，无尽重复，直至最后。</p>

……</p>

但在此之前，苏明安要做一件事。</p>

他将棕黑色毡帽扣在头上，穿上大衣，走向巷子。</p>

这是旧日508年，一切的始端。</p>

黑发紫眸的女孩，蹲在小巷里瑟瑟发抖。</p>

他朝她伸出了手。</p>

——我们已在结局相逢。</p>

望向世界边际时，苏明安仿佛看到了无数个“爱丽丝”。</p>

……</p>

故事的终末，这是他与她最后的同路了。</p>

他曾无数次试图拯救爱丽丝。在刺杀中保护她、在战火中带走她、在民愤中护住她。但最后他发现，保护她的最好办法——</p>

……</p>

苏明安眼前的爱丽丝，永远会是最幸运、最幸福的爱丽丝。</p>

……</p>

爱丽丝身上的因果线，与他紧紧相连着。他拔出命运之剑，斩下——</p>

旧日512年。</p>

爱丽丝抬起头，她已经被选为神女了，他们为什么不去引领战争，反而要去荒无人烟的地方呢？</p>

“侦探大人，战争已经开始了，我们要去哪里啊？”</p>

“嗯。”爱丽丝重重点头：“我一定，一定会遵守约定，与你相逢的。那时，战争一定会结束的……”</p>

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拉着手，留下一路深深浅浅的脚印。</p>

“嚓，嚓。”踩雪声。</p>

但是，在朝颜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p>

“嚓嚓。”视野皆是一片空茫茫的纯白，只剩下他们的踩雪声，一深一浅，仿佛一唱一和。</p>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漫长的养成游戏，每个人的“培养日程”都由自己安排，是工作，是学习，是娱乐。每个人生关键节点的选择，是考研，是考公，是工作，都能导向不同的人生结局。这世上又会存在多少种属于自己的“可能性”？</p>

在这场名为《少女梦想计划》的养成游戏中，作为玩家的苏明安毋庸置疑是出色的，他养出了人生图鉴里最稀有的爱丽丝——神女爱丽丝。没有让她成为街头混混、成为贵族情人、成为罪犯这种低端结局。但在其他的时间线上，在无尽可能性中，这样的爱丽丝是存在的。她们或许不太幸运，或许走上了歪路，但无法否认她们也是她。</p>

……</p>

是自始至终，不遇见她。</p>

苏明安已经试过很多次。</p>

“侦探大人，文明的尽头是哪里啊？”</p>

莹白的大雪呼啸，他围紧她的围脖，把暖宝宝贴在她的身上，带着她一路往前走。</p>

【女孩：侦探大人，从第一眼看到您的时候，我就觉得您好像圣洁的天使。或许在我们都不记得的时候，我们曾经见过面呢？】…</p>

苏明安低头，望着她紫色的眼眸：“去文明的尽头。”</p>

无论怎样引领战争，最后都是战败。要么是神女爱丽丝死于背刺，要么是他死于恶意。这是一个恶意最汹涌的时代，除了抹杀，好像没有别的拯救办法。</p>

死于战争的平民爱丽丝、成为神女的爱丽丝、献祭九幽的爱丽丝、成为王城骑士的爱丽丝、成为医生的爱丽丝、成为街头混混的爱丽丝……</p>

眼泪在她的眼眶中流出，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他在做什么。</p>

当游戏被删除，在故事的最开头，她会忘记他。至于她的侦探大人，不会再出现了。</p>

也就是——</p>

——去文明的尽头，去9999条时间线的接轨处。把这个时代……从“梦巡”与“塔”的范畴中，抹去。</p>

如果旧神不进入这个时代，爱丽丝的身上不会有鲜红蟒蛇，她不会成为叠影插手这个时代的导索。</p>

删除《少女梦想计划》这个游戏，抹除爱丽丝遇见他的因果。</p>

“侦探……大人？”爱丽丝的眼中，满是错愕。</p>

他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染满大雪的山谷。</p>

“侦探大人，到了那时……你还会牵起我的手吗？”爱丽丝望着远方茫茫的大雪。白色的盐粒落在她的发上。</p>

【“那时……我们会在结局相逢吗？”沙滩上，爱丽丝轻声问着。】</p>

——我们都是自己世界中的主角。</p>

苏明安轻声说：“是……我们那未曾触及的家乡。”</p>

——一万条时间线，能孕育出一个人的多少种可能？</p>

抵达世界边缘，大雪几乎蒙蔽了他们的视野。</p>

“会的。”苏明安撒了谎。</p>

……</p>

【您确定删除《少女梦想计划》？】</p>

【是/否】</p>

……</p>

“不要……侦探大人……不要。”她扑了上来，抱住了他，眼泪蹭到了他的大衣上。</p>

苏明安却只是垂下手，摸了摸她的头。</p>

去幸福吧，爱丽丝。</p>

在没有我的世界。在故事的开头。</p>

是我干涉了你的人生，安排了你的日程，把你培养成我想要的样子。这是不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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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人生不是我的养成游戏，你的“结局图鉴”应该由你自己点亮。</p>

他的嘴唇颤动：</p>

“删除游戏。”</p>

……</p>

【巫女：这位小姐的塔罗牌是……正位审判。审判有“重生”的含义，代表了新的开始。】</p>

……</p>

旧日508年。</p>

雪格外大。</p>

黑发紫眸的女孩在破巷里瑟瑟发抖，皮肤白白净净，没有鲜红蟒蛇的痕迹，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p>

她已经在这里冻了许久，但这就是贫民窟孩子的生活，只能忍受。</p>

“嚓嚓，嚓嚓。”突然，踩雪声传来。</p>

她似有所感，就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缓缓抬头——</p>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身影朝她走来，像镀着一层浅白的月光，大衣随风飘动着，传来一股雪的气息。…</p>

女孩的心跳越来越快，不知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画面她却好像已经见过无数次。</p>

一个她也不清楚涵义的词汇，就要脱口而出，仿佛重复了千百次的本能，她盯着那个身影，开口唤着：“侦探大……”</p>

“哎呀！怎么有个孩子在这里受冻。”那个身影走近，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嘴里叼着烟斗，看着她：“孩子……真是可怜，要不然伱跟我走吧？老爷子我平时没事干，多养个人也无所谓。”</p>

女孩张了张嘴，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错乱。</p>

……好像，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个人收养她的。</p>

但是，她明白，有个人愿意收养她已经是她的幸运。她到底……在期待谁呢？明明自己都不知道。</p>

她裹着大衣，跟着老人走。</p>

“小姑娘，你叫啥？”老爷子叼着烟斗问道。</p>

“我……我没有名字。”</p>

“老爷子我叫摩根·麦克西。你喜欢啥？乐器？画画？跳舞？我不要求你功成名就，你想学啥都可以的，不用有心理负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