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p>
“拉钩。”玥玥伸出她没有烧伤的，光洁的手。</p>
苏明安与她的小拇指相连，触及她练剑留下的薄茧，这是一直伴随着她灵魂的磨剑石。</p>
“我会带你回家。”他说。</p>
在元旦时，他就想将所有人都带回家，如今不会少了她。</p>
她不说话，只是笑了笑，举起手里的灯。</p>
这盏浮空灯由铁丝做成的架子链接，灯面罩着一层抵御风雪的油布纸，四方形的蜡烛固定在架子，整体如同一座半空的房屋。</p>
浮空灯是寄给逝去者的礼物，苏明安接过笔，没有过多思考，便写下了一连串名字。</p>
【夏晟】，【丝塔茜】，【绯丝】，【曜文】，【卡罗尔】，【费怡】，【罗克珊】……</p>
“哎哎——”玥玥发现不对劲：“最多只能写十个，多了就不管用了。”</p>
苏明安脑海里还漂浮着数十个名字，听她这样说只能放下了笔。</p>
“放吧。”玥玥高高举起双手。</p>
一团烛火在朦胧的纱罩里悠然地飘摇着，很快燃烧得旺盛。她松开手，这盏灯犹如一抹飘摇在空中的火焰，仿佛飘向了一个人们触及不到幻想世界。</p>
一盏盏灯随风飘荡，或高或低，犹如漫天橙红色的繁星。苏明安的这盏灯渐渐融入了上百只浮空灯，越来越细融入夜空，成为天上的一盏星星。</p>
——路归何方？爱归何方？</p>
他昂着头看着它渐渐飘远，浸染着节庆气息的寒风扑着脸。他转头，玥玥的双眼犹如另外两颗烟火，随风扬起的发丝仿佛由纷繁的光彩染成。</p>
仿佛她是由白瓷雕成的，不仅美丽，还十分易碎。</p>
“……玥玥？”他唤了一声，攥紧了她的衣袖，是布料真实的触感。他一度以为他陷入了幻觉。</p>
美好太过难得，让人感觉如同梦境。</p>
“我就在这，我没有离去。”玥玥搭上他的手，传递热度：“回去吧。你需要睡眠。”</p>
她知道他最渴望的不是灿烂的烟火和美丽的鲜花，他最需要休息。他在她眼中更像一位在长久压力下患了病的病人。</p>
尽管这个病人自己不自知，认为他的精神状态很正常。</p>
苏明安眺望那盏灯，直到它再也看不见，才回过头。</p>
“走吧。”</p>
她送他回到医院，早在门口围成一排的医生护士们顿时围了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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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您的生命体征并不平稳，请不要乱跑……”</p>
“城主，您多少该带支护卫队吧，出了事可怎么办。”</p>
“城主……”</p>
他们簇拥着他回到病房，玥玥为他盖上被子，纯白的房间仿佛陷落的天堂。</p>
最后，她将一个由银杏叶编成的，像花环一样的叶环，放在他的床边。这只银杏叶环金灿灿的，像一轮交叠的黄金。</p>
“我听说，你认为十二朵花编成的东西能够恢复理智值。我为你做了这个，希望你好一些。”玥玥说。</p>
苏明安注视她的双眼，“嗯”了一声。</p>
他今夜没有说多少话，只是“嗯”，或者“好”这种话就已</p>
经足够。</p>
“那，晚安？”她的手覆上他的眼皮。</p>
“——！”</p>
突然，</p>
在这一瞬间，</p>
在他的双眼被她的手遮蔽，视野陷入黑暗的一瞬间，他突然察觉到潮水般覆来的强烈畏惧与恐慌，仿佛有一声破碎声在耳畔响起。</p>
他听到自己耳边缭绕着的，犹如幻听的声音，密密麻麻，像环绕的苍蝇。</p>
【——你从神之城回来了，核爆怎么办？无人牵制的霖光怎么办？】</p>
【——你走了，谁去救被驯化的山田？谁去挽回神之城一楼的红眼诺尔？】</p>
【——你最不该做的就是直接传送到玥玥身边……】</p>
这些声音是他今夜一直心慌的来源——他根本无法享受她为他准备的新年夜，一切美好都如同虚幻。</p>
……不要吵了。</p>
……不要在他的耳边响起了。</p>
他想要驱散它们，却越听越觉得这些声音耳熟……</p>
这些声音——这种声线——这个语气……</p>
对啊。</p>
——这是他自己的声音。</p>
“……”</p>
他猛然移开她覆着他双眼的手，才发现他微动的双唇，正重复着这些话语：</p>
“你不该回来……”他自言自语，黑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侧，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p>
而玥玥只是静静望着他，像是习惯了他发癔症。</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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