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八十七章 “莫言你想改变这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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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的病房中，一名负着大剑的瘦削青年拎着水果入内。</p>

他的剑背之上，有着极为凌乱的划痕，一行【苏明安】的签名小字隐约可见。</p>

他注视着床上的病人—一病人有着与他几乎一致的脸，但那眼里只剩下了荒漠般的虚无，没有丝毫神采。</p>

“哥。”莫言坐在床前，削着手里的苹果：“我来看你了。“</p>

病人的手指抬了抬，他是莫笑，莫言的亲哥哥，因为第六世界白沙天堂的影响，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创伤。</p>

“二哥到现在也没有回应，他可能真的是去成为特殊身份者了。“莫言说：“我不愿意相信他已经彻底回不来的可能性。我更愿意相信…二哥还活着，哪怕他投靠主办方，成为了人类的叛徒。我也…</p>

希望他活着。”</p>

他的二哥莫问，在第七世界普拉亚进入大图书馆后一去不返，彻底消失。</p>

他们一家三兄弟，一疯狂一失踪，只剩下还算正常的莫言承担起了压力。</p>

而他们这一家人，也不过是当今无数人类家庭的一个缩影，是世界游戏陷阱的直观体现。</p>

—精神压力的危机，和特殊身份者的诱惑。</p>

莫言盯着床上的哥哥莫笑，他的眼神变得迷茫…或许还掺杂着对失去亲人的恐慌。</p>

他曾经在那个地狱般的白沙天堂成为了温暖的光，是一个永远乐观向上的开心果，但此时，他怕他连自己都无法照亮。</p>

“我们该怎么办呢。”莫言喃喃自语：“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活在被高维者全盘操控的世界里，</p>

哪怕最后真的一年到期，胜利了…我们真的会有出路吗？哥哥，你的病该怎么办？二哥消失了，他还会回来吗？父母没有被选进游戏，他们手无缚鸡之力，我一个人能护住这个家吗？”</p>

床上的莫笑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像个植物人一般一动不动，对外界失去了反应。</p>

莫言手中的小刀发出轻微的“嚓嚓”声，苹果皮如纸带一般落在地上。</p>

病房悬挂的电视屏幕里，正播放着宣扬积极情感和正能量的宣传片，弹幕掠过屏幕，像一条条激昂的口号。</p>

【我相信未来！我相信总体积分一定会达标！！！】【已经报名志愿者了，我想为人类做一些事。我很胆小，不敢下场，但我也不希望做混吃等死的躺平人。人！类！必！胜！】【我看得很开，就算失败了，这段日子也是我最难忘的一段时光，被抹杀了我也没有遗憾。】【我已经陪爸妈做完了此前没有精力做的所有事。我们去架构虚景系统看华山，爬黄山，去看外国的金字塔，去环游世界般的旅游，去体验不同的副本人生……这无忧无虑的一年，比起往常油盐酱醋、为房贷车贷盲目加班、为孩子学校抓破头皮的几十年，对我而言更有价值。】【待在翟星上也不过是过着重复的人生，像狗一样加班工作，为个证书和文凭低三下四，比起那样的生活，我愿意迎接世界游戏！！】【世界游戏也挺好，我不觉得这是一次亡族灭种的危机，我们接触到了新的世纪，新的文明。】【高维生物未必对我们充满恶意，副本可能并不由他们完全掌控。根据高维生物的态度，他们之中很可能还有“亲人类派”，“帮助人类派”，不然我们为什么还能活着，这正是因为他们没想一棒子打死我们。】【】莫言冷冷地看着这些弹幕，他握紧了拳头，青筋跳动。</p>

自世界游戏开始后，人类的态度风潮发生了数次转变。</p>

起先，人们畏惧害怕，像被鞭打的驴一般拼命往前冲，生怕积分不达标全体灭亡。后来，随着san值副本和精神创伤的出现，恐慌愈发严重，畏惧下场又成为了思潮主流，人们更愿意将希望寄托在强者身上，令强者愈强，弱者愈弱。</p>

但现在…</p>

但现在。</p>

…居然开始出现了“欢迎世界游戏的到来”“接纳主办方”“这是人类进化机遇”的思潮。</p>

这就是人类的乐观吗？</p>

不应该说不管什么时代，都会有这样，认为侵略者就是大善人的派系。这种情况下应该用一个词来形容</p>

—一“卖球贼”。</p>

莫言紧咬牙关，他的拳头“咔咔”作响，但他无力改变这一切。</p>

眼前那飞速而过的弹幕河流，与他隔了整整一块屏幕。</p>

“莫……言。”</p>

他听到床上传来哥哥莫笑的声音。</p>

“哥…！”莫言立刻俯身，握上莫笑的手。</p>

莫笑的手很冷，很冰凉，如同一块冻结的冰霜，像失去了温度。</p>

“你要…活下去。”莫笑眼里血丝密布，如泛滥的鲜红蜘蛛网：“活下去。”</p>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更多的词汇，只会机械般重复着“活下去”，这似乎是他受到重大精神创伤前，脑海里最深的执念。</p>

让亲人活下去。</p>

“我会…我当然会活下去！”莫言咬着牙一一他的哥哥变成这样，不就是世界游戏的掉san副本害的？这叫他怎么可能亲近主办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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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受到实质创伤的其他人一他们说话当然轻巧！接纳‘高维’，接纳主办方’，他们又怎么能理解亲人受创的痛苦？</p>

不坐在他人的椅子上，不穿着别人的鞋子走路，怎么可能真正设身处地为他人考虑？</p>

“当大哥第一玩家在前线奋斗时，还会有这种举旗投降的奸徒…”莫言咬牙，他想起了之前的一次谈话。</p>

之前，就有人劝过他，让他多多亲近大哥……第一玩家。</p>

毕竟在白沙天堂，他与第一玩家接触颇深，如果能抱着大腿一同组队，凭这点情分是可行的。这样一来，他的家人也能受到更好的待遇，猪坐在风口上都能飞起来。</p>

……但他怎么可以这么没脸没皮，自己的实力不达标，怎么可以挤占人家的队友位置？</p>

【是将他看作我最亲近的大哥，还是遥不可及的第一玩家。是给予我希望的上位者，还是将我一同拖进舆论泥潭的人】？</p>

莫言不想细想。</p>

他不想细想一一他的大哥将他当成了什么人，也不想衡量自己在人家心里的重量。点到为止，萍水相逢就好了，就像虞若何、杨长旭、苏式、秦泽等人那样…既然都只是点头之交，那就随着时间的推移被甩在身后吧。</p>

这种差距感，已经越拉越大，大到了一种令人望而却步的地步了。</p>

他抬起头。</p>

一墙面的电视屏幕上，已经转换了频道，此时正是第一玩家’的直播间。</p>

关于‘是否将苏明安交出去’，和‘是否该让一万个人给他让步’，又引起了新一阵的讨论。</p>

一那些测量之城，主动投靠‘他维’的人们，与此时翟星想要投靠高维’的人们。</p>

太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