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你觉得隔壁的叔叔说得对吗？”樊诩原地不动，“山洪要爆发的事真的是新绣娘说的吗？”</p>
“是你。”</p>
樊诩说。</p>
“你身体病弱，从小就会说一些奇怪的话，是你无意中告诉新绣娘今天会下雨。”</p>
“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山洪，为什么偏偏现在赶上了呢？”</p>
“为什么就在今天？”</p>
“不对。”樊诩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变化不大，“应该不是现在的你了，是那个会叫我哥哥的小可说的。”</p>
“我的妹妹小可，天生就会预言。”</p>
“三岁时，她说，哥哥，你这次期末一定能拿一百分。”</p>
“我果然拿了满分。”</p>
“她说，哥哥，你书包里藏了一卷糖，是背着爸爸妈妈偷偷买给我的。”</p>
“我就把糖给她。”</p>
“她说，哥哥，你的全世界最厉害的人，这个月会拿到奥数冠军。”</p>
“我的奖金有一百块。”</p>
“她说，哥哥，以后你会考入最厉害的大学，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p>
樊诩淡淡地说。</p>
“小可，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是什么意思？”</p>
“我们，马上就要和父母生离死别了吗？”</p>
“可是我觉得。”</p>
“人定胜天。”</p>
樊诩对樊可笑着说。</p>
轰隆隆，雷声阵阵，天空开始落雨，细密的雨，微小地洒落在地上。</p>
狂风卷着乌云和树，正在慢慢接近李家村。</p>
爸爸准时一脚踩进大门，看见眼前的一地狼藉，蹲下身吐了起来。</p>
他揪住妈妈的领子，脸上或喜或忧，最后都化为淡淡的静默。</p>
「你的爸爸是一个知书达理的知青。」</p>
看不见的妈妈挥舞着双手想要挣脱来爸爸的束缚，她挣扎的模样十分可怕，在灯的照耀下，影子就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p>
「你的妈妈是全村最勤奋的绣娘。」</p>
被麻绳束紧的女人尸体，光秃秃静悄悄地一个人待在角落里。</p>
爸爸啐了妈妈一口，扬长而去，走入灯火通明的屋中。</p>
妈妈坐在暴雨里，肿着眼眶，用樊可系好的虾线接上小木刺，捻过樊可的袖子，一点一点刺进去。</p>
「爸爸，没有在意过任何人。」</p>
「妈妈，想要组成幸福的一家。」</p>
「陈醋缸里的女人是爸爸妈妈的秘密。」</p>
「爱，爱就像一把坚硬的钢刀。」</p>
「爸爸的沉默让妈妈变成了怪物。」</p>
九点。</p>
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妈妈的手被刺了几下，按照摩挲的记忆，给她绣上别扭的图案。</p>
九点五十九，妈妈绣完了。</p>
松松垮垮的虾线，捅不进的袖面，腥气发臭的星星。</p>
「恭喜玩家樊可，成功绣出星星。」</p>
系统话音落下。</p>
「剧情已经改变为：触发地震。」</p>
隆——隆——</p>
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要将这片土地撕裂一般，在如注的暴雨之中毫不留情地狠狠劈落在大地上，闪电划过天际，都带来令人胆寒的光芒，叫人不禁心生恐惧。</p>
“地震了！地震了啊！”惊恐万分的嘶嚎声突然从村子里传了出来，充满了绝望和恐慌，刹那间，整个村庄陷入了一片惊惧之中。</p>
樊可抬头，只见他们家原本坚固无比的老梁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p>
雷电的轰鸣声响彻云霄，墙瓦开始剥落，村落里的无数房屋纷纷倒塌，化作一堆堆残垣断壁和满地的瓦砾。</p>
站在院子里的樊诩和樊可有了生机，樊诩一把拉住樊可的手，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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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跑啊！”</p>
樊诩攥着樊可的手丝毫不松，他跑起步来毫不犹豫，根本就不在乎身后的情况。</p>
樊可回头看，她进屋去的爹已经出不来了，瞎了眼的娘被天上掉下来的木栏砸烂了腰。</p>
曾经温馨宁静的家园如今已变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一片凄凉，狂风裹挟着暴雨无情地吹打着废墟，扬起阵阵尘土。</p>
她算错了，星星算错了。</p>
“你说得人定胜天原来是这个意思！”樊可不由得扯大声音，对着跑在她前面的樊诩说。</p>
“是啊。”</p>
樊诩依旧很冷静。</p>
“我相信你，你从前说星星只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人生也一样。”</p>
“可我讨厌星星，因为人定胜天，但在未来，我发誓，这辈子有我一口吃的都不能饿着我的小可。”</p>
“我会把你打扮得干干净净，做一个比现在还要漂亮小女孩。”</p>
“人生是既定的，属于我们的天灾注定无法躲过。”樊诩说。</p>
“可是这地方是冷漠的，就连念想都不给我。”樊可回答道。</p>
土地崩裂，从地面上掀开一道道沟壑，好像下一秒就能把人吞噬进去。</p>
两个人一路狂奔到湖塘，樊诩将自己的身体包裹住樊可，纵身一跃倒入湖中。</p>
刺眼。</p>
酸痛。</p>
辛辣。</p>
这片早就不知道被污染过多久的湖竟然成了唯一可以救他们命的地方。</p>
两个孩子都太年幼，在巨大的浮萍当中使不上力气。</p>
樊诩拼尽力气高高举起樊可，将她的脑袋探出水面，得以呼吸。</p>
“哈……”</p>
污染，污染物，好不容易露出水面的樊可睁开眼睛，死死地攥着她哥哥的手。</p>
在两人身下，是无数探出脑袋的，成群结队的死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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