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rprise！老大！”</p>
砰！他听见一声闷响，和程亦然的一声叫唤，随后有什么彩色的落了下来，贴在他的脑袋、脸颊和肩膀上，他应该庆幸程亦然只抓了一个小号的礼花筒，不然照这这兴冲冲的样子和准星，他一进门铁定要被这些彩纸片埋得什么都看不见。</p>
客厅暖黄色的灯光悠悠地填满整间屋子，以往那空荡荡的木桌现在已经看不到多少桌面，上面摆放着一些倒扣着的、凌乱四散的青菜，而案板之上，则静静地躺着几块已经浸泡好了的新鲜肉块，几个人静静地围坐在桌边，朝周拟的方向看过去。</p>
此刻唯有他周拟还顶着一头彩色纸碎，孤零零地站立在原地。</p>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饭啊？——”蒋欣童不知是累的还是烦的，已经顾不得形象，整个人往椅子上一瘫，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哎呀，快要饿死啦，肚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啦，早晓得你白天不在家，我就不这么早就过来了！”</p>
即使身体歪歪扭扭，她那双纤细的手也没闲着，熟练地剥着手中的豆子，一颗颗碧绿圆润的青豆不断地从她指尖滑落，纷纷跌入下方那个略显破旧的铁盆之中，嗒嗒的声音像是大雨点在慢慢落下。</p>
紧接着，她又伸出手指向程亦然面前那堆被折腾得惨不忍睹、几乎不成样子的青菜，愤愤不平地告起状来。</p>
“程亦然！！”蒋欣童不满地说，“我忍你很久了！你掰的这些菜给猪都不吃！”</p>
“不是，你怎么这么多事？”程亦然啧啧嘴，又掰掉一片叶子，“咋不能吃？看不惯炒完以后你别吃嗷！”</p>
两个人打打闹闹，只有樊可将手中最后一根菜摘完。</p>
“你们从哪来的我家钥匙？……”</p>
灯光之下，彩纸条从周拟胸前飘落到地上。</p>
“拟哥，那个是因为……”洗菜的方思奇从厨房探出脑袋，“程亦然，对，程亦然偷的！”</p>
“嘿！”程亦然撸起袖子站起身，“小爷那是偷偷用海绵沾了一下嘛……”</p>
“还是为了给你个惊喜，老大不会怪我吧。”</p>
“我……”</p>
“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么热闹。”周拟哭笑不得地抖落纸条，“摘了这么多菜都是留给我的？”</p>
“哎，我们没人会做饭嘛。”程亦然哼小调，“想着老大肯定会，这顿晚饭不嫖白不嫖。”</p>
“好大一股烟火味，老大你背着我们偷偷吃烤肉了？”</p>
程亦然取了巧，一溜烟的功夫早就给人的外套脱下，挂上一条围裙。</p>
“你才吃烤肉了。”</p>
周拟一路摸索到厨房，接过方思奇手里洗过的菜，毫不犹豫地开了火。</p>
这青菜虽然在程亦然手下经历了酷刑，但还算新鲜，炒出来不会难吃的。</p>
周拟想着，手已经利落地切起辣椒，油和蒜末小米辣一起入锅，锅底有几滴水没擦干，呲啦一声冒儿烟，等香味引得程亦然飘过来后，青菜进战场，压下点辣香。</p>
“这么香啊老大！我真没看错你！”</p>
程亦然大叫，周拟白眼都懒得给他，抖了抖锅铲，叫蒋欣童随后也凑过来，不忘挤兑两句：“说话没大没小的呢？你进来干什么，添乱还是偷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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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地跑客厅去了，留周拟在厨房将青菜盛出来，擦了擦手，出去找肉。</p>
程亦然眼尖，立马去送上食材，结束了和蒋欣童的血战，勤勤恳恳打起下手来，蒋欣童也不落后，过去端盘子上菜，不算太小的厨房里刚好够三个人活动。</p>
正经干起活来就不闹了，厨房里只剩下冲水声和锅碗瓢盆轻轻碰撞的声音，细碎的，时不时响一下，周拟盖上闷菜的锅盖，一时有些恍惚：这地方原来装得下这么多人吗？</p>
爆炒青菜，扁豆炒肉，蒜末扁豆丝，在他手里出来的菜很漂亮。</p>
咚咚咚，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骤然响起，仿佛要将那扇脆弱的门板直接砸穿一般，方思奇跑过去开门，那是秦楚不请自来。</p>
“晚上好！”</p>
身后还带着严重和苓茹。</p>
“你真的加入警察协会了？”</p>
周拟用手擦了擦围裙，指着她问。</p>
苓茹点点头。</p>
“今天这么热闹少了我怎么行！”秦楚捧着满满一大盒巧克力，咣得一声拍在桌子上，“喜欢巧克力是吧，在座各位一口气吃个够，我请客。”</p>
“哟呵，饭都好了，来得正好啊。”</p>
招呼大家都坐下了，秦楚又开口。</p>
“怎么吃这么寒酸，不整点肉呢？”</p>
“……”周拟白眼。</p>
“不是你们这群乱贼擅自潜进我家的吗，我哪有钱伺候。”</p>
他端来一块南瓜，用充满钝感的刀，一层又一层剥开它炽黄的外衣，一片一片落到盛着水的不锈钢盆里。</p>
最后一道菜双手奉上，是一锅粥。</p>
大家裹在棉绒的衣下，窝在沙发或者椅子上，也顺给了这间房子三分温热。</p>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p>
周拟将锅老老实实地放在桌上，一问出来，引得大片沉默。</p>
“你不知道？”樊可问。</p>
“不知道。”</p>
烧过铜钱的手还带着烟味，他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冬天来了就该找日子给自己留个纪念。</p>
“小爷知道！”</p>
程亦然一口菜塞进嘴里，哪怕不荤也嚼得带劲：“我靠，大白菜炒得也太好吃了，全副本第一厨！”</p>
“今天是我们家老大荣登厨神争霸冠军席的日子，听懂掌声。”</p>
“拟哥，今天不是你生日吗？”方思奇忍不住问了出来，“资料卡上写着啊，怎么只有你不知道……”</p>
“我记不住了。”</p>
“……”</p>
“嘿，方思奇，你小子说话真扫兴。”</p>
盯着盯着，程亦然悄步绕到周拟身后，颇有些山风不见我、我自见山风的意味。</p>
顶着周拟惊讶的眼神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根蜡烛，直直扎进严重捧在背后的提拉米苏蛋糕里，努了努嘴跟他打好招呼，示意严重待会自己要蒙着周拟的眼睛许愿。</p>
“你瞧。”</p>
严重捧着扎好蜡烛的蛋糕。</p>
“季医生说你在医院提到了这个。”</p>
“周老板，生日嘛，该过还得过。”秦楚摆摆手倒了杯白开水，“打副本的，今天是朋友，明天是敌人，都不碍事。”</p>
“老大，活着不容易，你许个愿吧。”</p>
程亦然蒙住他的眼睛。</p>
“只有去寻找才能写出自己想要的故事不是吗，开心点吧老周，好好祈个愿，至少你的命运和未来都掌控在自己手里。”</p>
“瞧你那愣神样儿，小爷可从来没忘记过这么重要的日子哈，生辰快乐，永远幸福。”</p>
永远幸福，对于冬天的他。</p>
周拟闭上眼睛，静静地待了一会。</p>
“周拟，许了什么愿？”蒋欣童凑过来看热闹。</p>
他睁开眼睛。</p>
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如今安静的冬天，安静的梦，安静的他，热热闹闹的宴席，总是一个福馈。</p>
“我许的是。”</p>
周拟低眉。</p>
“祝我活下去，永永远远生日快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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