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上来几道菜，稀稀拉拉的米饭只拨浅浅的一层，红烧鱼刺多，只剩突出来的鱼骨发光，白菜炖肉里的肥肉被碾烂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了肉稀饭。</p>
冷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周拟单薄的衣服像一个硕大的气球，他的蜡烛停在蛋糕上，透过火焰的空洞，灯光就像气球绳锁住他的喉咙。</p>
樊可许坐在他对面，只穿了一条白裙，看上去像一棵落着叶的桂花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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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挖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嚼了又嚼，吐出一连串问题。</p>
“小周哥，你说这叫提拉米苏？是听谁说的呀，好有见识！”</p>
“我是真的忘了呀，脑子不太好使……”</p>
“以前上大二的时候，总是听同学说这东西挺贵的，巧克力做的，要花不少钱来着，我舍友也跟你一样爱吃甜的，有的时候就会带回来一些跟我们分着吃。”</p>
“经常吃不完就浪费啦，我知道你肯定抠抠搜搜的不会给自己买，所以这次听她劝买了个小的。”</p>
“私底下吃一口没关系的，就当是辛苦打工这么多年给自己放放假……”</p>
“……了。”</p>
咔。</p>
时针刚好落在十二点。</p>
她眨眨眼睛。</p>
“哎……忘记先让你吹蜡烛了。”</p>
咣当。</p>
周拟手中的筷子跌在桌子上，上面还夹着半块牛肉丸。</p>
“一切都变了……”周拟睁着眼睛恍惚地说。</p>
“十二点过去，你没有死。还告诉了我你的名字。”</p>
“你叫樊可许。”</p>
“凭什么……”周拟攥着拳头，把嘴唇咬出了血。</p>
“你明明什么都记得，你什么都知道。”</p>
他起身，一胳膊把蛋糕掀翻了。</p>
“我到底认不认识你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你凭什么知道！你他妈是谁啊，我！！”</p>
轰隆隆，蛋糕就这样被翻在桌子上碎成烂泥，红蜡烛被这么大的动静一闹，彻底熄灭了。</p>
“我只是不想你死！”樊可许站起来对着他吼道。</p>
“干嘛要把我的头发给那个警察！！他会要了你的命啊！！！”</p>
“你是周拟，你是杀人犯，你闹僵了你的公司，你破产，但你是个人！”</p>
“逃到警察看不到的地方去啊！你干嘛要死在工厂啊！！！”</p>
她一把把周拟推出了门。</p>
“太阳，月亮，桔梗花，我都记得，你有家人，你得活着。”</p>
“不要让他们拿你的尸体做实验…快走……”</p>
周拟回头一看，那推着他出门的樊可许的眼睛里，扎着一块瓷碗的碎片。</p>
这场噩梦根本就没结束。</p>
他流了两行眼泪。</p>
一气之下冲出去，自己的公寓楼外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摸不清东南西北，只有立在街道上的几根残破的路灯。</p>
脑袋乱乱的，他开始捋清楚自己已知的过去。</p>
他叫周拟，23岁，无喜无悲。</p>
先是一把火把他这辈子烧得精光，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了。</p>
吃着社会供给长大，后来自己考上了大学，认识了樊可许。</p>
不知道因为什么，被迫辍学进了公司，结果公司也破产了，除了他全员丧亡。</p>
飞蛾环绕在路灯下，他沿着路灯走，漫无目的，不知道方向。</p>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被扣了一顶通缉犯的帽子，一直有警察要盘问他，却没见过几个动真格的。</p>
是因为证据不足吗？</p>
他是因为什么被通缉的，一点都记不清了。</p>
凭什么呢。</p>
忽然之间，周拟感觉身上麻麻的。</p>
这就是樊可许说的，要拿他的尸体做实验吗？</p>
那个叫秦楚的，</p>
凭什么死了也不放过他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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