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大郎长着个大方脸，头顶鸡窝发，牛家二郎生着个酒糟鼻，一边回望各处目光，一边用黑黢黢的手搓鼻头。</p>
虽然牛家的两个儿郎心善，肯帮秋婵出逃，可他们长得也太……那些传谣的心存不轨，可那些听信谣言的是不是脑子有包？</p>
——什么样的女子愿意不顾一切背负骂名，跟这样长相平庸、浑身脏兮兮，又娶不起媳妇的人私奔？</p>
倒不是瞧不起牛家人，只是不能理解那些听信谣言者的心。</p>
方知雨叹了口气，对杏儿道：“让他们过来吧。”</p>
护卫拨开人众，将牛家四人请到牌坊下头。</p>
尚未问话，孙霄睿在旁冷哼一声：“秋婵不在，牛家兄弟肯定不会认。”</p>
“我倒是想让秋婵也来……”方知雨道：“但她如今还躺着，生死难料。”</p>
孙霄睿道：“说不定是她私奔不成，失了活下去的心思。”</p>
牛家两个儿郎露出愤慨之意，却因为过于老实，没有反呛。</p>
“说不定？”方知雨见状，笑了笑：“我记性一向不太好，适才孙姑娘还说了句‘也许两个都是’……所指何事？”</p>
孙霄睿皱眉，担心自己落入圈套，可左想右想，人言可畏，言之也不过是牛家丢脸。</p>
于是道：“我说的是：也许牛家二兄弟，都与秋婵有染！”</p>
这一回，连海氏都起了怒意，却依旧只停留在面上，未有任何举动。</p>
看来，牛家四口不善与人争斗，靠他们将事态扩大，已是不可能。</p>
方知雨露出一副了然之态，转瞬收起笑意：“马知县！”</p>
马知县忙应诺，却听世子妃又道：“趁着上善百姓都在，我想问几个问题。”</p>
马知县毕恭毕敬：“请世子妃示下。”</p>
方知雨笑笑：“这第一嘛……依大周律，可有私奔入罪一项？”</p>
马知县道：“这得分情况。未有婚约的男女不经父母同意，私自离家出走结为夫妻，是为重罪。可若没走成，也没越过雷池，那也就是家长里短的事儿。”</p>
方知雨点点头，“哦。原来如此。”</p>
“那么我想知道，如果有人刻意扭曲事实，中伤他人私奔，还散布谣言，又是否有罪呢？”</p>
世子妃真的只是问一问而已？马知县坚决不信。</p>
“有罪！”他道：“污蔑者有罪，笞一百；传谣者罪加二等，可入狱！”</p>
得了这答复，方知雨便带着一抹看戏的笑，盯住孙霄睿。</p>
后者轻轻颤抖了下，转而平静下来。</p>
秋婵与人私奔又不是她造的谣，也不是她在对外传，她只是道听途说信以为真而已。</p>
想到此处，便也不再惧怕，只回望世子妃，表明自己“问心无愧”。</p>
杏儿和龚嬷嬷在后头瞧着，心中不约而同生出快感，以她们对世子妃的了解……大概又一个瓮即将上盖。</p>
方知雨心底也微微欢愉，转而又问：“那殴打孙媳，甚至想逼迫孙媳去死，又是否有罪呢？”</p>
马知县回：“依我大周律，殴打儿媳、孙媳，甚至家中女眷，都是重刑。若致人身死，无论有意或失手，都可判斩监候。”</p>
方知雨点点头，故作恍然大悟状：“也就是说……万一秋婵醒不过来、一命呜呼，马知县就可以上报刑部，判孙家动手之人秋后处斩？”</p>
马知县忙垂首：“是。”</p>
他此刻算是真正看清了，世子妃不打算“高抬贵手”，也不怕是否让皇帝难堪。</p>
不过，至此为止，世子妃未提一句“贞节牌坊”，只揪着迫害人命不放。</p>
皇帝怎能容忍大周子民挑战律法？自然是支持世子妃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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