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进院里，孙老夫人一听见儿子的痛呼声，立刻便坐不住，就算眼睛看不清，也撑着身体起来，往门边急奔。</p>
孙霄睿的腿早就麻得没有知觉，一时半刻挪不动步子。</p>
而孙老夫人跌跌撞撞踢在了门槛上，身形晃了晃……本都立住了，下一瞬却向外倾倒而去。</p>
就在她即将摔下正房外的阶梯时，两道身影瞬息而至。</p>
一个在前，用肩膀抵住了她的身体，另一个在后，只用单手便拎住了她的后领。</p>
前头的，是暗卫木骧，后头的，是鹿峰寨千手赌仙。</p>
木骧平素在暗处呆惯了，与千手赌仙点点头，就算见了礼，闪身一跃，又上瓦顶，匿去身形。</p>
而千手赌仙，是个混不吝，将孙老夫人扶正，似笑非笑地道：“站稳了啊，再摔就说不过去了。”</p>
角落里的青鸳愣着：摔就摔呗，这种人有什么可救的？</p>
屏风隔绝了视线，方知雨并未看真切，但听见千手赌仙的话，心底明白了几分。</p>
孙老夫人是想用自己的摔倒和受伤，反击方知雨对她儿子的责打。</p>
一个目视不清、走路不畅的老妇人，在世子妃面前受伤……随便传一传，也能变了味儿。</p>
可千手赌仙那一句，却将孙老夫人的心思给拆穿了，令她一时不敢再动。</p>
孙霄睿拧着眉，从屋中出来，扶住了孙老夫人的手臂。</p>
她也没料到此计不能成，更没想到，世子妃身边有这么多高手！</p>
心思一转，孙霄睿回眸，“世子妃，您这是要屈打成招？”</p>
方知雨呵呵一笑，从屏风后走出来。</p>
她想瞧瞧，这个敢跟她对呛的女子，这个到了目下还能平静思考的女子，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跟她计较对错。</p>
“孙姑娘的意思是，我错了？”</p>
孙霄睿忙道：“小女不敢，可我家三叔昨日见到世子妃之时，根本不认得您。”</p>
“在我们上善这个小地方，见过最尊贵的人就是父母官，怎么也想不到会有您这样的人，出现在小街小巷之上。”</p>
“所以你的意思是……”方知雨走到她面前，与她对视。</p>
而对方的眼神没有半分惧意，甚至直接与她对视。</p>
方知雨接着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昨日在孙家大宅外的人不是我，你们就可以随意辱骂，随便殴打？”</p>
孙霄睿也不退让，又道：“世子妃，您这前后顺序调换了。孙家管教孙媳，有人跑到门前阻拦，还想将人带走……此为先。”</p>
“无论是您，还是旁人，也无论认不认得您，对于我家三叔而言，就是有人在自家门前闹事……这才是后。”</p>
“你认为的顺序是……”方知雨接了话，“先有我管闲事，再有孙家人拿着棍棒谩骂于我？”</p>
孙霄睿没有回答，只行了一礼，就算是认可这个结论了。</p>
孙老夫人听见外头的痛呼停止，又听见孙霄睿将住了世子妃，眉毛轻轻一扬，闭上了双目。</p>
心底百般不是滋味。</p>
她倒不想跟世子妃为敌，甚至打算服点软认点错，就算儿子儿媳受苦挨打，就算秋婵从此与他们家无关……也愿意。</p>
但家族太大，就算是嫡系，也会被人言裹挟，无法自控。</p>
怪也只能怪，孙家的贞节牌坊过于高大了。</p>
既然孙霄睿想出头，孙老夫人也不再参与，只期望不要真的惹恼了世子妃，落得不可收拾的下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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