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告诉二老毛没法上班了,他那时候在被窝里躺着,就杵我一句:</p>
"死呀?死呀是不是?能不能死了?死不了吧?等等我打个电话"</p>
二老毛于是给高志强打电话——高志强是超级赛亚人,死都不会跟我们挤在一起的——要么就是人家住高档酒店我们住桑拿,要么就是人家腻味了回去上班我们回出租屋,很可能打车钱都没有,还得追着出租车司机打才能让他放弃自己的车费——后面我们都有钱了,我跟二老毛喝酒,喝多了这货还是追着出租车司机打,还是不给钱——连这个玩意都有瘾。</p>
高志强那时候是煤检站的工作人员外地的人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个地方产煤,一吨煤挖出来到拉出去的成本是很高的——大概要经过五层盘剥,发出去的煤矿或者洗煤厂,过路的各种县道、省道、国道的检查站(当时我们这里有全国最多的检查站,哦,还有全国最多的交通摄像头,这一点现在也没变,特别有出息),然后重头就是高志强上班的地方,煤检站——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它到底检测什么,数量质量还是大卡(煤的发热量)杂质?因为检验没有固定标准,基本上都需要递小费通过。那时候每个二拖三也就拉三十五吨左右,每吨电煤四百多其实也没多少钱,但是给煤检站每辆车一般是二百,不然他真找你麻烦——所以高志强过段时间就背着一个特别破的书包过来省城消费,那个书包里全部是人民币,而且是墩实了的,你往外掏的时候特别累——我和陈龙每次都要把塞得特别瓷实的包里的现金拿出来,把揉成一团的纸币抚平,我猜你们一定没干过这个苦活——那时候我就发现钱币这个东西比擦过屁股的手纸更脏,而且摸过以后你的手怎么都洗不干净一股子怪味儿——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去做高志强,让别人做查理哥——</p>
"你就不能讲究点?不要搞得这么恶心?"有一次我问高志强。</p>
"哎哟!哪有功夫!"他这么说。</p>
过去我是不理解的,收钱的话你把它弄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最好放在保险箱里不好吗?后面我自己做了这个才知道,但凡你在那个环境,你根本不可能在意这类东西的——除了顾不上,也因为不在乎,做坏事总是越快越好。</p>
高志强在那种地方上班,是事业编,法定的工作时间大概是每周四天,但是他每次都是上俩天班就失魂落魄落荒而逃跑来找我们——所以我说最坏事也需要一点天赋的,别以为你吃拿卡要可以心安理得,哪怕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心里还有个道德预设的——因为有钱,他得到了大量的尊重,只要他来我就像过年一样开心。这个落魄户背着俩个非常破烂的双肩包(自己穿得可是七千多一套的西服,所以我说他是纯纯的蠢猪)过来扔在我床上,叹口气下去找二老毛(我的房间在四楼,二老毛住在三楼),我就和陈龙、猴子把他的钱掏出来一张张抚平、捋顺,准备晚上去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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