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雨夹雪。</p>
今年十一月是闰月，相对来说，雪来的太早了，淅淅沥沥，不大不小，世界灰蒙蒙的。</p>
韩阳镇韩府后面的山梁，韩爌、李腾芳、曹于汴，还有被扔过来的史可法，一起在眺望东面。</p>
大山中烟气升腾，巨大的白色烟柱十分壮观，让东面的天空看起来不属于世间。</p>
别处晴空的时候，那里黑烟，别处阴天的时候，那里白云皑皑。</p>
与人间脱节，如同陆天明那个人一样，令人难以捉摸。</p>
但他们也不得不服，老天爷兜底来了。</p>
李腾芳伸手接住天空飘下来冰渣，悠悠说道，“有没有可能，天明算准了天气，才火速发动围死流贼？”</p>
后面三人没有搭理他，蒲商还在生死边，他们心情复杂，陆天明今日一到，他们就是过鬼门关。</p>
寒风吹来，冷飕飕的，史可法突然向北一指，“他们怎么出城了？”</p>
三人扭头，看到三辆马车在十几名骑士的护卫下来到韩阳镇。</p>
张久征、杨煊、王之桢、张辇全在，几人一头雾水，又觉得很正常，陆天明还是承担不起灭族的后果，扭头快速下山。</p>
韩家地势高，几人来到院中，并没有进屋，而是站房檐下，戚戚然看着原野发呆。</p>
韩爌小跑到房檐下，抖抖身上的碎冰，“怎么回事？陆天明来了？”</p>
张久征、杨煊、王之桢齐齐一指张辇，没有说一个字。</p>
韩爌知道他们这规矩，虽然自己也是张家女婿，但人家才是同气连枝，这是张辇完全做主的意思。</p>
张辇看起来很疲惫，长出一口浊气，“姑父，我们败了，败了就要认。”</p>
韩爌一愣，“怎么认？”</p>
“人家让怎么认，我们就怎么认。”</p>
“说说看，这天下又不是陆天明说了算。”</p>
张辇淡淡一笑，“天下不是陆天明说了算，山西是他说的算，说那些话没有意义。”</p>
现在大概巳时初，晚上房檐边挂着的冰溜子啪啪掉落，韩爌突然醒悟了什么，指指南边问道，“走了？”</p>
张辇点点头，又摇摇头，“走了，永远走了。”</p>
“混账，能不能说人话。”韩爌急得大骂。</p>
张辇发出一串难听的笑声，“姑父，钦差昨晚在秦东镇，目前在风陵渡张府，您被隔绝了消息，别在这里瞎琢磨了，一切都结束了。”</p>
场面突然安静。</p>
扑通~</p>
曹于汴靠在门框上，看起来有点腿软，哆嗦问道，“死…死了？”</p>
“是啊，死了，被钦差查获私刻的四枚大印，窃取国柄，擅离值守，行谋逆大罪，钦差令陕西总督押送京城，赵之龙无法脱身，惶恐之下，抢夺尚方剑自裁。”</p>
曹于汴彻底站不住了，坐在门槛面如死灰。</p>
张辇看一眼呆滞的韩爌，“姑父，承宣还年轻，到商号做事吧，抓住机会，以后还能光宗耀祖。”</p>
韩爌猛得扭头，张辇却不再说了，摆摆手表示很累，直接到客房休息。</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