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凝躺在床上，额角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又梦到了十一岁那年的夏天。</p>
作为国舅爷府上两代内唯一的女儿家，不仅在府上千娇百宠，就连在宫里当太后的姑祖母都对她宠爱有加。</p>
那年波斯国进贡的物品中有一只猫儿，通体雪白，只两只眼睛一蓝一绿，生的十分可人，太后知她从小就喜这些毛茸茸的玩意，便赏给了她。</p>
可在出宫的路上遇到了六公主萧锦婳，也看上了这只猫儿。</p>
硬抢不成，便让秦贵妃向沈三夫人，也就是沈初凝的母亲施压，最终那猫儿又被抱进了宫。</p>
当天傍晚，宫里送出来一个小匣子，说是六公主的谢礼。</p>
沈初凝打开那匣子一看，却见是一蓝一绿两只带着血的眼珠子。</p>
才刚十一岁的沈初凝哪见过这样的场面，惊吓过度便病倒了。</p>
此后也时常梦到当时的场景，可及笄后就再没梦到过。</p>
“也许是快要死了吧，才又梦到了小时候。”沈初凝心里想着。</p>
她缓缓睁开眼睛，身体上还是熟悉的无力感，就和她在三皇子府最后那几天的感觉一模一样。</p>
沈静婉不是说她吃了药必死无疑的么，她这是昏倒后没死成吗？</p>
沈初凝转了转眼睛，看到了榉木黑漆攒海棠花拔步床，这不是三皇子府，这是她出嫁前在相府的闺房。</p>
她是被接了回来吗？沈静婉不是说祖母和娘亲都已经死了，难道是骗她的？</p>
“祖母……娘亲……”声音沙哑却稚嫩，这是她的声音吗？</p>
“小姐醒了？”只闻一声欣喜的呼唤传来，紧接着一个小丫鬟飞奔进了屋子。</p>
那小丫鬟身穿水红绫子袄，外罩青缎子背心，头上梳着双丫髻，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p>
她熟练地将外层湖蓝色的绸绫床帐卷起，再用赤金帐钩钩住，然后轻轻撩起里层的薄纱。</p>
“碧蕊。”沈初凝轻声唤道，声音有些沙哑，眼中更是蓄满了泪水。</p>
眼前的这个小丫鬟，正是从小伺候她长大的大丫鬟碧蕊。</p>
碧蕊比她年长七岁，曾跟着她一同嫁入了三皇子府。</p>
然而，只因萧元朗身边的大太监看上了她，强行要走了碧蕊。</p>
不到一个月时间，碧蕊就被折磨致死。</p>
想到这里，沈初凝心中一阵揪痛，她恨自己太过软弱，竟然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无法保护。</p>
如今，她快要死去，好在还有碧蕊来接她，黄泉路上，她不会感到孤独。</p>
碧蕊见沈初凝醒来，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连忙冲着门口喊道：“快去告诉老夫人和三夫人，小姐醒了！”</p>
喊完之后，碧蕊又半跪着身子，将手中的帕子轻轻掏出来，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沈初凝眼角的泪水。</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