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彧慰问了赵大婶几句，拉了几句家常。</p>
气氛很快变得融洽，赵大婶试探道：“咱们黑山这么大，有水的地方肯定还有不老少。</p>
“不过，我们挖的水井虽说能让四邻八乡的乡亲们暂时保命，可要缓解旱情肯定不够哇！</p>
“来挑水的人越来越多，用水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指不定啥时候就干了。</p>
“这老天爷啊，也不知道啥时候才可怜可怜俺们这些苦命人，给下下雨……”</p>
“咱们不能光指望老天爷，”周彧沉声道，“人必自助而后人助之。</p>
“为今之计，首先是让所有人都看到活着的希望，然后再谋其他。”</p>
“这事说起来容易办起来难哦！”赵大婶拍着自己扭伤的腿愁眉不展，“大老爷来我们这应该也发现了，屯子里外到处都是掏的洞，那就是刚旱时候乡亲们掘的井。</p>
“那会儿啊，几乎每个屯子里都在掘井，可是挖了那么多，就没一个能出水的！</p>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抛家舍业搬走了。</p>
“唉，不瞒大老爷您说，我们这也是没地方可去，要不然哪能留在屯子里等死？”</p>
周彧沉默片刻，他知道赵大婶说的是实情。</p>
到任后，他便组织人到处寻找水源，可是沁县境内只有一条河，水位也下降得利害，只能勉强保证沿河百姓日常饮用，连灌溉都满足不了，沿河的耕地缩减到了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p>
至于其他一些小的溪流、湖泊，早就干涸了，哪怕是在湖底、河床上挖井，都不能保证出水。</p>
更不要提别的地方。</p>
所以旱情一直持续，整个沁县乱象频出。</p>
他联合周边各县，开了官仓赈济，但对于全县百姓来说，还是杯水车薪。</p>
各地的混乱越来越严重，他不得不四处奔波处理。</p>
一听说桐树屯这里掘井出水了，他第一时间就赶了来，想要找到他们掘井的经验，虽然过去失败了无数次，但万一呢？</p>
万一别的地方也能像桐树屯一样掘井出水，这一县的百姓不就有救了？</p>
何况，他来桐树屯也并没有耽误别的事，他派人去“借”了一批粮食，这批粮食到位，整个沁县的百姓就有望平安度过严冬。</p>
倘若桐树屯的经验能推广开来，开展春耕便不是奢望，届时，百姓才算是真的看到生的希望。</p>
他再次问起寻找水源的事，赵虎只能重申：“大老爷，我们真的没有半点隐瞒！</p>
“那时候我们都断顿好久了。</p>
“靠山吃山，刚开始那一年，我们还能上山踅摸点吃的。</p>
“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捡到一两只饿死的野物，等山上的草啊树啊的都旱死，可就啥也没了。</p>
“屯子里外的老鼠洞都被我们掏得干干净净啦！</p>
“实话同您说，要不是我姐捡到了安宝儿，我们都打算等着饿死了！”</p>
不是为了养孩子，他们何必耗费力气上山？过去上山那么多次，找到吃的了？</p>
周彧垂眸，陷入了沉默。</p>
偶然，运气。</p>
去哪里找那么多的运气！</p>
赵大婶失望地问：“大老爷，别的地方真挖不出水？”</p>
周彧默默点头。</p>
此时，安安已经醒了过来，悄悄听了一会儿，小嘴儿一弯，笑了，别人找不到水源，她能啊！</p>
所以她一个翻身到了正背对着她在炕桌边做针线的秦瑛身边，抓住她的衣角，软软糯糯喊了一声“娘”。</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