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问你是不是东西，我是问你，你说你是奉武阳郡丞之令，献降书与魏公？”</p>
陈法行应道：“是，是，大将军，小人正是奉郡丞之令，赶去兴洛，献降魏公。”</p>
“粉堆，你把那降书，拿来我看。”</p>
杨粉堆上到案前，把搜出来的降书，呈给李善道。</p>
李善道打开来看，见这道降书不长不短，其上字迹清直，墨入三分，挟带豪气。</p>
起头写的是：“魏公足下”；署名是：“武阳郡丞元宝藏再拜”。</p>
览书信中内容，去掉阿谀奉承等的话，中心意思，其所述者，果是欲献武阳郡与李密的言语！</p>
来回看了两三遍，李善道拈着信，半晌不语。</p>
杨粉堆问道：“郎君，这贼厮鸟怎么措置？要不要俺将他拉出，宰了算逑？”</p>
“他还真是献降书与……，粉堆，你快去把我贤兄请来。”李善道回过神来，吩咐杨粉堆，说道，杨粉堆应诺将走，又把他叫住，补充了句，问道，“粉堆，都谁知道你抓住这厮了？”</p>
杨粉堆答道：“这厮是俺亲手抓住的，抓下后，俺就直接来求见郎君了，没谁知道。”</p>
“你交代一下跟你巡逻的兵士，这件事，谁也不许外传！违令者，我军法不容情。”</p>
杨粉堆凛然应诺，旋即又一笑，说道：“郎君，放心吧，都是老弟兄，嘴严得很。”</p>
“好，你现在赶紧去把我贤兄给我请来。”</p>
杨粉堆将陈法行几个带出堂外，自有焦彦郎等接手看管，他便出县寺，去寻刘黑闼了。</p>
李善道离席起身，负手堂上，踱步思忖。</p>
人在思索的时候，时间过得比较快，不知不觉，已是小半时辰过去。</p>
堂外步履匆匆，一人身未入堂，声音已到：“贤弟，着急忙慌地找俺何事？”</p>
是刘黑闼到了。</p>
李善道快步到堂门口，迎他入堂，顺道朝被焦彦郎等看管在堂外院角的陈法行等几人处瞅了眼，握住刘黑闼的手，与他携手还回堂中，先未说何事，而是请他入座，又令看茶。</p>
刘黑闼满头大汗，一身臭烘烘的汗味，他抹了下额头汗水，笑道：“阿弟，茶就不必看了。俺正在新兵营里选拣壮士，粉堆急匆匆地过去找俺，说你请俺来见。到底什么事？”</p>
“贤兄，你先看看这封书信。”李善道把元宝藏的降书，递给刘黑闼。</p>
刘黑闼定睛观看，看没几行就烦了，把这书信丢到案上，笑道：“贤弟，这谁的书信？文绉绉的，一股酸气，它认得俺，俺不认得它。你别卖关子了，什么事，说吧？”</p>
却刘黑闼识字不多，这封信又是文言，引经据典，辞藻华美，他看不懂，不足为奇。</p>
李善道坐回席上，抚摸短髭，徐徐说道：“贤兄，没瞧见信头、落款么？这封书信是武阳郡丞元宝藏，写给魏公的，是一封降书。元宝藏他要献武阳郡给魏公。”</p>
焦彦郎已把茶水端上。</p>
刘黑闼才端起茶碗，正要喝，闻得此话，呆了一呆，急抬头来看李善道，说道：“甚么？”</p>
“武阳郡丞元宝藏要向魏公投诚。”</p>
刘黑闼放下茶碗，重新拿起书信，再来看读，——仍看不懂，但这次，他看到了“魏公足下”、“武阳郡丞元宝藏再拜”的字眼，他瞠目结舌，说道：“这狗日的，无缘无故，投诚作甚？”</p>
“投诚，说明魏公的声威，於今是日高日隆。”</p>
刘黑闼自知失言，尴尬地“嘿”了声，说道：“贤弟，你知俺不是此意，俺是说……”</p>
话到半截，停了下来。</p>
再次抬头看李善道时，李善道也在看他。</p>
贤兄、贤弟两个，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对方未言之语。</p>
“这狗日的元宝藏，忽然要向李密投降，那如真被他献郡成了，咱俩北取武阳之议怎么办？”</p>
堂内一时陷入沉默。</p>
焦彦郎察出不对，试探问道：“郎君？”</p>
“你去把那个叫陈、陈，陈什么？”</p>
焦彦郎答道：“陈法行。”</p>
“对，你去把这个陈法行带上来。”</p>
焦彦郎退出堂外，很快，将陈法行押返堂中。</p>
李善道指了指他，说道：“贤兄，这厮名叫陈法行，武阳郡法曹的曹主，这封元宝藏的降书，就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贤兄若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他。”</p>
陈法行不知为何又把他带回堂上，吓得不轻，趴在地上，亦不知是在拜礼，还是在蜷缩发抖。</p>
刘黑闼“呸”了口，骂道：“孬种！”问他说道，“元宝藏的这封降书，是真是假？”</p>
“回大将军的话，千真万确，半点不假。”</p>
刘黑闼问道：“果真是要向魏公献郡、投降？”</p>
“回大将军的话，千真万确，半点不假。”</p>
刘黑闼问道：“元宝藏只是个郡丞，他能献得了郡？还是你郡郡守、通守也肯愿降？”</p>
“回大将军的话，鄙郡太守，素不理事，至若通守，鄙郡现无。”</p>
刘黑闼说道：“也就是说，你郡主事的是元宝藏，只要元宝藏愿降，就能降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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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将军的话，正是如此，正是如此！”</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