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能忍，这比外头骂碧霄的难听话好忍多了。”</p>
“后来，是我叔叔察觉到不对，把我送到医院，医生说是感染了异尖线虫，虫子都堆积在肠胃，必须手术治疗。”</p>
“我叔叔那会儿还是个学生，他就拉下脸到处借钱，给人家下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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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绪耳边响起隐忍的啜泣，停下笔尖，默不作声。</p>
吕言谋抬起手，盖住通红的双眸，眼泪从他指头缝涌了出来。</p>
“全家上下就我叔叔有出息，靠上学改变了人生轨迹，当了个小地方官，家里老小都仰仗着他。”</p>
“他帮我托关系，把我送到军校，吃国家饭。”</p>
“我升了高级指挥官，他为我在碧霄城开了三天的宴会庆祝，还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p>
碎碎念到这儿，吕言谋哭得泣不成声。</p>
“那个女孩我很喜欢，非常喜欢，是灵魂伴侣，这辈子都遇不到第二个了。”</p>
“她死在那场浩劫之中，我找到她时，她碎的不能再碎了。”</p>
吕言谋抽泣着问齐绪：“你猜猜她怎么死的？”</p>
齐绪充耳不闻，拟定下一次的作战人员名单。</p>
吕言谋缓缓撑坐起身，把头靠在齐绪不断活动的臂膀，盯着面前那些龙飞凤舞的小字，语气变得深沉。</p>
“她躲在地下室，本以为能逃过一劫，事实上也可以逃过一劫。”</p>
“是我，是我下令丢的爆烟炸弹，炸死了。”</p>
吕言谋伸出血淋淋的手，盖在人员名单上，挡住了齐绪的笔尖，随后，紧紧握住齐绪的玉坠。</p>
“听说过一句话吗？你在乎的人越多，你就越脆弱。”</p>
“我如今没什么挂念的人了，什么都没了。”</p>
“这多亏了你，让我变得更加强大，无坚不摧。”</p>
齐绪抠开吕言谋想要薅掉玉坠的手指，将玉擦干净掖在衣服里：“不用谢。”</p>
吕言谋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去，见齐绪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般专注工作，扯过纸张全部撕的粉碎，洋洋洒洒地从半空落下。</p>
齐绪看着一脸挑衅的吕言谋，抬高声音：“江悦宁！”</p>
女兵拉开车门，问道：“齐统领，何事？”</p>
齐绪拦腰抱起吕言谋丢到过道：“你简历上写着之前的工作是野外探险类主播。”</p>
“对，没什么名气。”江悦宁扫了眼疼到扭曲爬行的吕言谋，一五一十地说。</p>
“同行太多，还杜撰灵异事件为噱头，我整不了，大自然是什么就是什么，可惜观众不喜欢平淡无奇的真实。”</p>
齐绪没看过江悦宁的视频，无法点评，便直入正题：“基础的医学应该会点吧，给他检查一下，别死这儿讹上了我。”</p>
江悦宁随之走向快要躺板板的吕言谋，解开他的衣服，没有一丝羞赧之态。</p>
齐绪从公文包里掏出新的纸张摆在桌上，边写边问：“之前都去哪探险了？”</p>
江悦宁毫不客气道：“你不用拉拢我，我只认李睿渊，但还是会叫你一声统领，听从你下达的正常指令。”</p>
她着重强调‘正常’二字，起身翻找医疗箱。</p>
齐绪“嗯”了声：“请你回答灾难前去过哪，这是命令。”</p>
江悦宁一怔，给吕言谋喂下氨甲环酸片止血，道：“迷魂凼，六盘山，孔林，迷人湖，旋松冲…”</p>
“还有无灯巷，风门村这些出现奇闻异事的地方。”</p>
“那时想转型随大众，最后发现什么怪事都是人刻意为之，博眼球，我撞到了不少装神弄鬼的主播团队。”</p>
“这种视频毫无意义，就没拍过了。”</p>
江悦宁帮吕言谋穿上衣服，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统领？”</p>
“没了。”齐绪把新名单和所用的武器递给江悦宁：“告诉蒋吟风和陈侯，备战。”</p>
江悦宁愣在原地，属实没想到对方会派自己人去。</p>
“有问题吗？”齐绪问。</p>
江悦宁摇了摇头，快步离开车厢。</p>
这时，小休息室的门打开了，张晓燕犹犹豫豫：“齐统领，能不能来一下。”</p>
她从看到士兵完整资料后就在想，齐绪是不是要排查什么，既然如此，她想对他说清楚。</p>
待齐绪进屋，张晓燕紧张地搓动掌心：“我，我是是国家（固伞）出身的正规兵，灾难前在军用列车担任列车员，因老家是辉耀城，所以和周凌峰一起被派，派派”</p>
“我知道。”齐绪柔声打断。</p>
张晓燕望着齐绪平静的脸，深吸一口气，垂着头小声道：“我没有勇气上前线跟蜗牛人对拼，故而申请了跟车运送幸存者，当了一个‘逃兵’。”</p>
“我从未休息过，也是在提醒自己，我是一个兵，不是普普通通的列车员，灾难没结束，我没资格休息。”</p>
张晓燕鼻头一酸，眼里浮出水雾，大滴大滴地滚落。</p>
她抹掉眼泪，嘴唇不停地哆嗦：“你…你看不起我也好，嘲笑我也好，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是你要找的人…”</p>
“我信。”齐绪认真回应。</p>
他上下摸索着口袋，除了糖什么都没翻出来，看着哽咽到不能自已的张晓燕，齐绪沉思片刻，逐渐抬起僵硬的双臂，轻轻抱住陌生的柔软身体，拍打着对方的后背。</p>
这一下，张晓燕再也忍不住了，把头埋在齐绪胸口，失声痛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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