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落雪，洞窟内两人则推杯换盏。</p>
酒至微醺处，齐庆疾轻语道：“这或许是你我间的最后一顿酒。”</p>
朱九阴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什么意思？你要死了？”</p>
齐庆疾摇摇头：“我要回北齐了。”</p>
朱九阴蹙眉：“回北齐做什么？”</p>
齐庆疾：“北齐本就是我家乡。”</p>
“我已不记得出来多少年了，一百年还是两百年？是时候回去了。”</p>
“有些人想见见，有些事要去做。”</p>
许是回忆起了过往，齐庆疾眼眶通红道：“我想念家乡的桃花了。”</p>
朱九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能否等我两三年？”</p>
齐庆疾疑惑道：“等你作甚？”</p>
朱九阴：“我陪你一起回北齐。”</p>
“世界那么大，我也想看看。”</p>
齐庆疾：“你不是被这座山岳镇压，走不出去吗？”</p>
自己被镇压一事，整座人间，也就阿飞、丫头、太平三位徒儿，和猪皇、雪娘、小旋风清楚。</p>
外人朱九阴只告诉过齐庆疾。</p>
当然，作为陆地神仙，数十年接触下来，想必齐庆疾自己也能猜想个七七八八。</p>
“我得到了一部古功法，唤作《他化大自在》。”</p>
朱九阴并未隐瞒齐庆疾，道出实情。</p>
同时从衣袖内摸出一物。</p>
“这是！”</p>
齐庆疾瞪大眼眸，伸手接过，凝神细看。</p>
却见青衣修长手掌中，躺着一片婴儿巴掌大小的龙鳞。</p>
鳞片黑色，泛着赤芒，像一块薄如蝉翼的金属片。</p>
朱九阴：“龙鳞。”</p>
“是丫头从小镇那口锁龙井中带出来的。”</p>
“丫头流霜、风切二刀，便是疾风巷铁匠铺掌柜韩婴，用两片龙鳞锻造出来的。”</p>
齐庆疾直勾勾盯着朱九阴，“你到底是谁？”</p>
朱九阴沉吟了一小会，道：“你若真想知道，我可以事无巨细，全告诉你。”</p>
齐庆疾将龙鳞还抛给朱九阴，摆手道：“算了，我知道你身上秘密许多。”</p>
“且不是什么小秘密。”</p>
“知道的越多，则因果越大，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些时日。”</p>
朱九阴不解道：“陆地神仙寿千年，且只是打底，十之八九都能活到一千三四百岁。”</p>
“你今年才多大？三百岁还是四百岁？”</p>
“凡人寿甲子，换算下来，你可是刚年满二十岁的小伙子。”</p>
“二十岁什么概念？能把妻折腾散架，连床都下不了，如狼似虎的年纪。”</p>
“唉~”</p>
齐庆疾轻叹一口气，“多年以前，我曾问剑稷下，杀了许多人。”</p>
“天道……落了好多刀。”</p>
“我之气血已衰败，没多少日子了。”</p>
朱九阴：“……”</p>
天道落了好多刀！</p>
一番言语，令得朱九阴都不禁咽了一口口水。</p>
要知道当初小不点之死，朱九阴葬灭一城人，天道也就落了一次刀。</p>
姓齐的这是一人灭国了吗？</p>
还以为是个温醇敦厚的老实人。</p>
未曾想竟比自己还生猛！</p>
四更天时，齐庆疾告辞。</p>
“我会下一趟锁龙井，观龙尸，用《他化大自在》化我尸。”</p>
“届时我便可以走出洞窟，无惧山岳镇压。”</p>
“两三年后，你我一同上路。”</p>
齐庆疾轻吐一字，“好。”</p>
目送青衣远去后，朱九阴盘坐洞窟入口，运转了几遍《他化大自在》。</p>
旋即睁眼，怔怔看着飞雪。</p>
手指摩挲龙鳞，心头浮念。</p>
仅凭一片龙鳞，朱九阴无法化尸，必须观完整龙尸。</p>
当然，观龙尸，化己尸。</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