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里，小旋风蹲在老黄牛头顶。</p>
背着书箱的少年牵着老黄牛。</p>
老黄牛则是拉着木板车。</p>
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清瘦背影，小旋风诚实道：“小憨批，主人或许喜欢你，但我不喜欢。”</p>
少年头也不回道：“我不喜欢被喜欢。”</p>
小旋风好奇道：“为啥？”</p>
少年：“被喜欢是件很麻烦的事。”</p>
“有人养猫，自己宁肯节衣缩食，也要予猫最好的生活。”</p>
“因为喜欢猫，所以希望也能被猫喜欢。”</p>
“可撸猫时若是被猫抓伤，有些人便会因爱生恨，轻则将猫丢弃，重则将猫虐杀。”</p>
“即使不丢弃不虐杀，可心里总归是有火气的。”</p>
“喜欢者总希望自己的喜欢、付出，能得到被喜欢者的回应。”</p>
“被喜欢者倘若不回应，他们便会心情忧郁，伤春悲秋，觉得人间再没什么好留恋的。”</p>
顿了顿，少年继续道：“我爷爷喜欢我，因为我很聪明。”</p>
“我爹娘，还有那些叔叔婶婶，包括府上下人，没一个喜欢我，因为我太聪明。”</p>
“不过，我还是希望全天下人都能喜欢我。”</p>
“确切地说，是喜欢我的《韩法》。”</p>
“我由衷希望，我之《韩法》能像金条银锭那样。”</p>
“每个人都喜欢金条银锭，喜欢的不得了。”</p>
“可金条银锭却从未喜欢过任何人。”</p>
小旋风听得一脸懵逼。</p>
——</p>
少年并未前往乌衣巷，而是将牛车停靠洗剑巷。</p>
小旋风疑惑道：“小憨批，乌衣巷在前面呢。”</p>
少年：“我知道。”</p>
看着少年进入洗剑巷深处某座黄土小院。</p>
小旋风沉吟了一会，跳下牛头，也往小院窜去。</p>
——</p>
小院正屋屋檐下的板凳上，坐着马六白发苍苍的瞎眼老娘。</p>
灶屋内，韩香骨生了火，坐了水，正在淘洗粟米。</p>
小旋风收回望着老妪的目光，冲少年询问道：“这老人谁啊？你奶奶？”</p>
韩香骨：“不是。”</p>
“听说师父喜欢吃人肉。”</p>
“于是我便杀了这老奶奶的儿子。”</p>
“可惜见面礼入了那群鼠精腹。”</p>
小旋风瞠目结舌，“主人喜食人肉？！你听哪个王八蛋说的？”</p>
韩香骨：“齐师。”</p>
小旋风紧握鼠爪，“姓齐的真他娘含粪喷人。”</p>
“还有，他说你就信啊？你个小憨批！”</p>
“唉~”</p>
韩香骨轻叹一口气，摸了摸心口，“被我所以为的亲近之人欺骗，这感觉，太痛了。”</p>
很快，米粥熬好了。</p>
为了荤素搭配，韩香骨甚至特意加了一小勺猪肉，切了一点青菜。</p>
端着豁口白瓷碗来到屋檐下。</p>
韩香骨学着马六声音，柔声道：“娘，用膳了。”</p>
“好。”</p>
瞎眼老人微微张开没有半颗牙齿的嘴巴。</p>
韩香骨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几口气。</p>
确定不烫后，送入老人口中。</p>
老奶奶牙床咀嚼了一小会，惬意咽下。</p>
喂完粥后，韩香骨将锅碗瓢盆清洗干净，再将灶屋收拾整洁。</p>
“娘，你好生待在家中，孩儿要出去赚钱啦。”</p>
“早点回来。”</p>
“好的娘。”</p>
嘎吱声中，韩香骨拉开院门再关上。</p>
随即与小旋风一起，朝巷口走去。</p>
小旋风侧目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良善小憨批。”</p>
韩香骨笑了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p>
——</p>
乌衣巷。</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