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之际。</p>
老柳头扛着半草靶糖葫芦,来到小镇镇口那棵枝繁叶茂的百年老槐树下。</p>
将草靶倚好后,老头坐于木墩上,抽出旱烟杆吞云吐雾。</p>
一半夕阳沉入大山那边,恍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美人儿。</p>
老柳头一双浑浊眼眸,静静望着于小镇外缓行而来,神游天外的少女。</p>
“女娃子。”</p>
当少女走过镇口牌坊楼,老柳头轻声唤道。</p>
怔怔出神的少女莫说回应,连头都未扭转,也不知听没听见。</p>
“雪丫头!”</p>
老柳头加重音量。</p>
少女可算回头望向老人,好看的眉毛微蹙道:“干啥子?”</p>
老柳头显露着嘴里几颗东倒西歪的黄牙,冲少女招了招手。</p>
少女略微犹豫,向着老槐树走去。</p>
“坐。”</p>
待少女坐于石墩。</p>
老头指了指少女悬佩腰间的长剑,道:“这不是你的剑。”</p>
少女疑惑道:“什么意思?”</p>
老柳头答非所问道:“雪丫头,还记得爷爷与你说起过的四次生死劫吗?”</p>
少女轻点臻首。</p>
老头幽幽道:“若不是你抓住了那一线生机,则第一次生死劫即会要了你的命。”</p>
“你之身亡所产生的后果,所造成的杀戮,比乌衣巷陈家那孩子,也就是你大师兄,要惨烈的多得多。”</p>
“这座人间会陷入长久的动乱,凡万象众生都要被迫卷入劫难。”</p>
少女面色不由一变。</p>
老头所言第一次生死劫,绝是伏灵十一年,也就是去年腊月那起栖霞府事件。</p>
‘此事件中,极关键之处,也就是那一线渺茫生机,是……虎哥?!’</p>
少女心头喃喃。</p>
‘正因为虎哥,我才决定要杀栖霞知府徐廉直。’</p>
‘所以才会折返回小镇,问师父取剑。’</p>
‘所以雪姐姐才有时间、机会,将于栖霞府嗅到的危机告知师父。’</p>
‘所以我才能从数万武夫众杀死局中存活下来。’</p>
‘虎哥已死八年之久,冥冥之中只一颗头颅,竟又一次救我性命!’</p>
少女深思后,只觉惊诧错愕,还有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p>
‘倘若那天但凡冷酷一丝丝,则猪皇叔叔与雪姐姐,根本没机会将察觉到的危机告知师父。’</p>
‘则不止我死,猪皇叔叔与雪姐姐也会为我陪葬。’</p>
看着少女沉重神色,老柳头笑问道:“想明白了?”</p>
少女点了点头。</p>
“第二次生死劫不远喽。”</p>
老柳头回身从草靶上摘下一串糖葫芦,递给少女。</p>
“爷爷有些忠告,不知你想不想听?”</p>
少女犹豫了一会,伸出轻颤的手掌。</p>
盯着那串鲜艳欲滴的糖葫芦。</p>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p>
老柳头:“你不会连一枚铜板都没有吧~”</p>
“呼~”</p>
少女长吐一口胸中浊气。</p>
旋即翻了个白眼,“你这糖葫芦,糖浆都快融化流光了。”</p>
“还是留着给你作晚膳吧。”</p>
老柳头:“一文钱三串?”</p>
少女:“红果吃多了胃反酸。”</p>
老柳头:“要不三串一文钱?”</p>
少女:“……”</p>
老人与少女,一番激烈讨价还价后,双方都很满意。</p>
看着一口一颗红果的少女,老人神情肃穆道:“第一,第二次生死劫与第一次一样,也存在着一线极缥缈的生机。”</p>
“第二,这柄剑是乌衣巷陈家那孩子的,你需要一柄,不,是两柄属于你自己的剑。”</p>
“第三,没有第三。”</p>
少女好奇道:“柳爷爷,你怎会知道这些?”</p>
老柳头咧嘴一笑,“算出来的。”</p>
少女站起身子,扛起草靶,轻笑道:“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