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府流霜街一座二进大宅院内。</p>
堂舍中有铜盆，炭火赤红。床榻上有案桌，红泥小火炉煮着酒。</p>
洛星河与赵萱儿师徒对案而坐，后者吃着糕点，前者看着后者腮帮子鼓鼓，眼眸里流溢着宠溺。</p>
“师父，之前在茶馆，你感应到苍雪那两位护道人了吗？”</p>
赵萱儿一边吃，一边询问道。</p>
洛星河点点头，“男子一品倒海境，女子二品搬山境。”</p>
赵萱儿讶然道：“这么厉害！苍雪呢？”</p>
洛星河：“外炼五品巅峰境，只差一个契机，便可进阶四品。”</p>
赵萱儿眼露惊容：“好强！”</p>
“那位白衣少年毕竟是陆地神仙。”</p>
洛星河垫着巾布，提起火炉上的紫砂壶倒了两杯滚烫酒水。</p>
“萱儿，你或许不知，为师与那白衣少年早有渊源。”</p>
赵萱儿愣神，“真的假的？”</p>
“为师骗你作甚。”</p>
洛星河目光幽幽道：“八年前，经由招摇山两位仙人，师父方知那白衣少年竟曾以莫测术法，将一整座县城打入阴间，葬灭十数万条无辜性命。”</p>
“事后，为师困惑不解，那白衣少年究竟为何要大开杀戒，为何要斩碎咱们魏国山河气运。”</p>
“那座人间蒸发的县城位于云州，唤作灵石，下辖有个村落叫西庄。”</p>
“师父在那里，寻到了答案。”</p>
“某年某月某日，西庄村一位少女，于沧澜江支流白马河中，救起一位唤作陈梦飞的落水少年。”</p>
“后来，这少年死于灵石县县太爷陈翀之手。”</p>
赵萱儿不确定道：“这陈梦飞莫非与苍雪一样，也是那白衣少年徒儿？”</p>
洛星河微微一笑，“聪明。”</p>
赵萱儿白皙细腻的脸庞上泛起丝丝厌恶之色，“冤有头债有主，谁杀了他徒弟，他杀那个人不就得了？”</p>
“为啥要整座县城，十数万条无辜性命为他徒儿陪葬？”</p>
“为啥要斩碎咱们魏国山河气运？”</p>
“简直不可理喻！”</p>
洛星河笑意更盛，“伸冤要找做恶人，讨债要找欠债人。我家萱儿三观正。”</p>
“总有这么一些人，受了苦，遭了难，不去谴责苦难，而是怨恨世间为何要生出苦难。”</p>
“好比下层阶级的泥腿少年，他们亲见上层阶级的公子小姐，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p>
“泥腿少年无比艳羡的同时，不去努力奋斗，而是怨恨爹娘，咒骂爹娘，为何不把自己生在钟鸣鼎食之家。”</p>
“好比贫寒人家的父母，亲见邻家少年赚得千贯钱，娶了娇妻，住上大宅子，买了百亩良田。”</p>
“父母无比艳羡的同时，会将生出的强烈嫉妒心化作满腔怒火，尽数撒在自家儿子身上。”</p>
“会咒骂儿子为废物，咒骂我怎会生出你这样没用的东西。”</p>
“那白衣少年就是这种人，三观极度扭曲。”</p>
赵萱儿疑惑道：“可师父，这也不算渊源啊。”</p>
“为师还没讲完呢。”</p>
洛星河继续道：“先皇时期，九龙夺嫡，当时九皇子赵瑾乃最先出局者。”</p>
“为了保命，九皇子选择前往那座清平镇。”</p>
“后来被那位唤作陈梦飞的少年杀死。”</p>
“先皇闻听噩耗，想请我往小镇走一趟。”</p>
“当时师父正在闭关，便派你大师姐叶照秋随七皇子赵莽前去。”</p>
“可惜都死了。”</p>
“七皇子还得罪了齐庆疾。”</p>
“姓齐的大老远跑来魏都一剑开天。”</p>
“咱们魏国沦为百国笑柄。”</p>
“唉~”</p>
洛星河轻叹一口气，端起紫砂杯，将酒水一饮而尽。</p>
良久沉默后。</p>
赵萱儿询问道：“师父，你说苍雪会不会不回来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