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风吹竹林沙沙作响。</p>
“开始了。”</p>
朱九阴当先一指，隔空点向赵萱儿。</p>
女孩上空，画面之中，大山之巅巨大圆石随着朱九阴一指，立刻朝向左边轰隆滚落。</p>
大山左边山脚下有十位成年人。</p>
而右边只有一位。</p>
画面里，距大山极远的悬崖边，赵萱儿没有丝毫犹豫，左手轻轻往上一拨。</p>
却见滚落至半山腰的巨石突然刹止。</p>
随即如江河倒流。</p>
由半山腰处上滚至山巅。</p>
再向右边轰然下滚。</p>
“啊！”</p>
凄厉惨叫声刚刚响起便戛然而止。</p>
大山右边山脚下的一人，直接被滚石压成肉片。</p>
第一次考验，赵萱儿选择救十人而杀一人。</p>
考验的关键点，不在于救十人还是救一人。</p>
而是在于巨石一定会往左边滚落的情况下，是救十人还是救一人。</p>
假设巨石为洪水，从北至南奔涌而下，一定会将居住南部地界的十位老百姓淹死。</p>
至于居住西部地界的一位老百姓，肯定会安然无恙。</p>
而赵萱儿和苍雪，有着将洪水改道向西的能力。</p>
本该死的十人。</p>
无辜的那一人。</p>
这才是考验的重点。</p>
朱九阴与齐庆疾对视一眼。</p>
“南烛，如果是你，你会杀十还是杀一？”</p>
“你呢？”</p>
朱九阴反问。</p>
齐庆疾笑而不语。</p>
修长手指二次点向苍雪。</p>
画面中，巨石不可阻止往大山左边滚落。</p>
悬崖边，额生胎记的女孩眼睁睁看着十人被压得血肉模糊。</p>
“这小丫头的选择与我一样。”</p>
齐庆疾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位师弟，年轻时游历仙罡，某日途经一地，遭逢一位邪修袭击一支商队。”</p>
“师弟出言，想救下商队十数人。”</p>
“那邪修见我师弟出自稷下学宫，虽不敢打杀，却起了荼毒歹意。”</p>
“邪修给了我师弟一个选择。”</p>
“只要我师弟能抓住一人，并当着邪修面将那人杀掉，便会放商队十数人性命。”</p>
朱九阴好奇道：“后来呢？”</p>
齐庆疾苦涩一笑，“我师弟，竟当真跑到一处村落，抓了一位妇人。”</p>
“当着邪修与商队十数人的面，将那妇人一掌打死。”</p>
“可笑的是，始作俑者的邪修并未将这件事大肆宣扬，反倒是被师弟救下的商队十数人，恨不得敲锣打鼓。”</p>
“这件事最终轰动数国，人们无比同情那位无辜的可怜妇人。山一样的污言秽语，极尽恶毒的诅咒，几乎将我师弟压碎。”</p>
“后来，稷下学宫宫主领着十数位大儒，还有那位师弟，亲至那处村落，向妇人丈夫致歉，并收其子为徒，这才堵住悠悠众口。”</p>
“之后，学宫宫主，数十位大儒轮番上阵，苦口婆心开导那位师弟。”</p>
“可惜~”</p>
齐庆疾轻叹一口气，道：“师弟最终还是道心崩碎，本命字溃散，被心魔折磨的生不如死。”</p>
朱九阴询问道：“自杀了？”</p>
齐庆疾点了点头。</p>
“我那位师弟所经所历，和你这个考验近乎一模一样。”</p>
齐庆疾沉声道：“人性是很复杂的。”</p>
“如果那天，我师弟拒绝邪修歹毒提议，不杀妇人，眼睁睁看着商队死绝。”</p>
“事件传出去，天下人照样会骂我师弟冷血，铁石心肠，没有人性。”</p>
“如果那天，我师弟见到邪修与商队的瞬间，转身就逃，远离漩涡。”</p>
“事件传出去，天下人照样会骂我师弟是废物，贪生怕死，胆小如鼠。”</p>
“如果那天，我师弟选择以卵击石，为救商队十数人性命，与邪修激斗被杀死。”</p>
“事件传出去，天下人照样会骂我师弟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p>
“会骂我师弟冥顽不灵，就会逞能，死了活该。”</p>
“人性这两个字，无比锋锐，能承千刀万剐酷刑，而不吭一声之人，面对人性刀剑，却撕心裂肺，凄厉惨叫。”</p>
长时间的沉默后。</p>
朱九阴袖袍一挥，两个女孩上空的两幅画面缓缓转换。</p>
同样的大山，同样的巨石。</p>
不过这次大山左边山脚下的十位成年人，却换成了十个小孩。</p>
而大山右边山脚下的一位成年人，则换成了一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p>
巨石隆隆向左，朝十个‘本该死’的小孩滚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