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漂亮，一日更甚一日。”</p>
女人眼眸，霎时弯成两轮月牙儿。</p>
“我儿子小嘴真甜，将来肯定很受姑娘们喜欢。”</p>
小不点立刻羞红了脸。</p>
“娘，今儿我在郭大叔那里，赚了十九枚铜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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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买了门神、春联、灯笼，没买窗花。”</p>
“市集上的窗花，没娘剪出来的好看。”</p>
小不点一边说，一边展示。</p>
“儿子。”</p>
“娘，咋啦？”</p>
“娘嘴里苦，想吃糖葫芦了。”</p>
“娘，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买。”</p>
“买两串，咱们一人一串。”</p>
“知道啦娘。”</p>
……</p>
半个时辰后。</p>
小不点回来了。</p>
“娘，柳爷爷卧病在床，得等到来年才能吃到糖葫芦。”</p>
“不过我买了几块蔗糖。”</p>
小不点打开油纸，里面躺着数块四四方方、黄澄澄的蔗糖。</p>
女人捏起第一块，看向小不点。</p>
“儿子，张嘴。”</p>
小不点乖乖张大嘴巴。</p>
女人将蔗糖块放进儿子嘴里，看着小不点欢喜的神色，</p>
这才微笑着捏起第二块，送进自个嘴中。</p>
“娘，甜吗？”</p>
“嗯，很甜。”</p>
“娘，今年除夕，我想吃猪肉大葱馅饺子。”</p>
“没问题，到时候你擀皮，娘来包。”</p>
“娘，好像要下雪了。”</p>
“儿子，替娘去外面看看雪。”</p>
……</p>
女人将油纸包了起来，剩余的三块蔗糖，留给儿子以后吃。</p>
透过窗户，看着站在院中，仰着小脑袋的儿子。</p>
女人轻语道：“儿子，娘走以后，你要听你翠儿姐的话，听你师父的话。”</p>
“这一生，娘只许你欠你翠儿姐和你师父的恩情。”</p>
“虽说只有粟米饭，但一日两餐，要吃得饱饱的。”</p>
“要记得，三天洗一次澡，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p>
“保持每日泡脚的习惯，因为那样，身体会暖烘烘的，很舒服。”</p>
“儿子，十至二十岁的棉袄棉裤，还有新鞋，娘都交给你翠儿姐了。”</p>
“儿子，不论忙到多晚，都别忘了，饭要吃热的，也得多喝水。”</p>
“儿子，娘喜欢桃花。”</p>
“每年草长莺飞时节，别忘了摘一枝桃花，放在娘的坟头。”</p>
看着戴着虎头帽，伸出小手，接着雪花的小不点。</p>
女人那双明亮眼眸，渐渐黯淡。</p>
“这世间，怎会有这样善良可爱的孩子呢。又怎会偏偏是我南锦屏的儿子呢。”</p>
“儿子，娘会化为一颗不那么亮，也不那么暗的星星，在天上，永远看着你。”</p>
“儿子，娘走啦~”</p>
……</p>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p>
大雪纷纷扬扬。</p>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p>
郭子儒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抽着旱烟，踩着积雪，往酒馆的方向走去。</p>
啪啪啪~</p>
一阵急促脚步声从身后飘来。</p>
还不等郭子儒细瞧，一道小小身影，早已与他擦肩而过。</p>
快速冲向风雪深处。</p>
“喂，陈家小子，这么大的雪，你去哪儿？！”</p>
……</p>
往神木林飞奔的途中，小不点先是脱掉自己的鞋袜。</p>
赤着小脚，踩在厚厚盐层上。</p>
然后是套在最外面的麻衣。</p>
最后是棉袄棉裤。</p>
小不点连最里面的短裤都脱掉了。</p>
很快，小镇外，西北地界。</p>
小不点跑到神木林前。</p>
浑身寸丝不挂的叩拜，将自己的肉身与灵魂，毫无保留的交给列神。</p>
这是郭子儒郭大叔教给小不点的。</p>
风雪中。</p>
小不点扑通一声，跪在雪地上。</p>
“列神在上，愿娘亲来世，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平平安安。”</p>
风雪中，小不点的小脑袋，重重叩下，深埋雪地中。</p>
霎时，积雪融成滚烫的水。</p>
……</p>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p>
女人走了。</p>
小不点也从男孩，长成了少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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