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男子忽然抬头望向朱九阴。</p>
男子容貌略逊朱九阴三分。</p>
三颗漆瞳，深邃而平静。</p>
“重瞳？！”</p>
望着青衫男子左眼眶内，稍稍融合在一起的两颗漆瞳，朱九阴微微眯起赤红竖瞳。</p>
“齐先生！”</p>
小不点突然唤了一声，冲青衫男子挥舞手臂。</p>
男子轻轻颔首。</p>
继续向那群孩童舌绽莲花。</p>
朱九阴悄无声息幻化出一根白色布条，缠于赤红蛇瞳上。</p>
“师父，我牵着你。”</p>
“不用，为师看得见。”</p>
感受着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坚立如针的汗毛、绒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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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九阴询问道：“徒儿，那位齐先生叫什么？”</p>
“先生姓齐，名庆疾。”</p>
“齐庆疾？！”</p>
朱九阴皱眉，“这名字，寓意真好。”</p>
“对了徒儿，你之前不是说，镇上几位孩子，将齐先生那条大黄狗、所生的小狗崽们活活砸死了吗。”</p>
“那些孩子，后来如何了？”</p>
小不点回道：“那年夏天，他们几个下河玩水，全淹死了。”</p>
“徒儿。”</p>
“咋了师父？”</p>
“听为师的话，以后离这个齐庆疾远一些。”</p>
“哦~”</p>
……</p>
阳光透过树梢，地上仿佛洒落着碎金。</p>
小不点带着朱九阴拐入一条小巷。</p>
远远的，便望到小巷深处一户人家院门前，站着一位身着绿色襦裙，约莫双十年华的少女。</p>
行至近前。</p>
小不点介绍道：“师父，这是我翠儿姐，就住在隔壁。”</p>
“翠儿姐，这是我师父，南烛。”</p>
少女施了一个万福礼，“小女子柳翠儿，见过南烛先生。”</p>
朱九阴拱了拱手，“常听阿飞谈及翠儿姑娘，姑娘这些年，于爱徒多有照拂，南烛倾诚致谢。”</p>
“邻里之间，互相帮衬，乃人之常情，先生言重了。”</p>
小不点娘亲瘫痪在床，这点，朱九阴是知晓的。</p>
女人能让此少女以‘女主人’身份迎接自己，其中感情羁绊，可见深沉。</p>
“阿飞，灶屋有饭菜，你自个端去东厢房吃。”</p>
“好的翠儿姐。”</p>
“先生，请移步正屋。”</p>
普普通通的黄土小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p>
东南角栽种着一颗梨树，然院中却无一片落叶。</p>
几处窗户上，皆贴着剪裁极美的窗花。</p>
可见女主人心灵手巧。</p>
在柳翠儿的带领下，朱九阴进入正屋。</p>
一眼便看到靠坐在木床上的女人。</p>
朱九阴从未见过如此枯瘦的人。</p>
眼窝深深塌陷，一头稀疏青丝，就像寒风中的枯草。</p>
完全一张干蔫褶皱的人皮，紧紧粘在嶙峋骨架上。</p>
说实话，很像话本小说里的恶鬼。</p>
然，女人那双秋水长眸，却很温柔，很明亮。</p>
朱九阴难以置信，一个快要三十岁的女人，那双眼睛里，竟没有一丝一毫杂质。</p>
黑白分明的和她儿子一样。</p>
“先生来了，妾身南锦屏。”</p>
“因身体有疾，不能远迎，请先生勿怪。”</p>
这是朱九阴前世人生，与今世蛇生，听到过的、最温柔的声音。</p>
仿佛春回大地，冰雪消融，嫩草钻出土壤的声音。</p>
……</p>
四方桌上，摆满了精美菜肴。</p>
有鸡有肉有鱼。</p>
还有一壶酒。</p>
“先生，粗茶淡饭，还请莫要嫌弃。”</p>
“没有，很丰盛。”</p>
朱九阴没有摆所谓的世外高人谱。</p>
因为他深知，这一桌酒菜换成粟米，极可能是母子二人半年，甚至是一年的口粮。</p>
拿起筷子，看了看完整的红烧鱼、白切鸡。</p>
朱九阴往大白碗里夹了一个鸡腿，一大块鱼腩肉，递给柳翠儿。</p>
少女看了看女人。</p>
女人微笑着轻点臻首。</p>
柳翠儿这才接过白瓷碗，走出正屋，去了东厢房。</p>
屋内，很安静。</p>
朱九阴倒满酒杯，一口饮下。</p>
清冽酒水滑入喉咙。</p>
腹中霎时烧起火焰。</p>
“好酒~”</p>
朱九阴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大快朵颐。</p>
床上。</p>
看着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朱九阴。</p>
女人内心长舒一口气。</p>
嘴角噙出一丝醉人的微笑。</p>
没吃，或是只吃几口，则女人定会让儿子与朱九阴断绝师徒关系。</p>
狼吞虎咽的吃，则师为父，父为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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