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被路雪摇醒。</p>
她指了指门外。</p>
迷蒙之中，我听到了一阵急促而剧烈的咳嗽声。</p>
“这样根本睡不着啊。”</p>
路雪抱怨道。</p>
相较于我而言，路雪是睡眠比较浅的类型。</p>
白沙的耳朵紧紧闭合着，似乎也是不堪其扰。</p>
我下了床，推开门。</p>
王武安靠着椅背，剧烈地咳嗽着。</p>
整个走廊都回荡着他那巨大的咳嗽声，那换气声如同秋风倒灌入簧片生锈的单簧管，叫人听着一阵牙酸。</p>
我只得轻轻拍着他的背，这似乎让他稍微好受一些，咳嗽声也渐渐止息了。</p>
“抱歉”</p>
他说道，借着今晚的月光，我才发现地上已经满是血污，他的嘴角也是一抹暗红。</p>
我靠着水泥的墙壁，忍不住开口道。</p>
“既然得了肺病，你就该去找找看附近的庇护所，哪怕不能救治你，至少庇护所内温暖的环境会让你活得稍微久一些。”</p>
这个旅馆实在太过老旧，供暖的设备也是一副后劲不足的样子。</p>
路雪将换洗的衣服挂在暖气片上，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烘干。</p>
两年的时间过去，在这片战后焦土上行动的人只会越来越多。</p>
例如先前遇到的吴不知他们。</p>
人类从某种意义上跟蟑螂也有不俗的亲缘关系。</p>
只要有一口喘息的可能，这个文明就会在断壁残垣之中攀附出来。</p>
今天王武安会遇到我和路雪，我们两个没有杀他，但不代表别人不会。</p>
相较于在不确定性中与废土上的疯子们打交道。</p>
设施内至少有国家安排的领导人，只要不是山穷水尽，还是不会为难他这样的普通民众的。</p>
像他这样傻傻地守着这座破旅馆，几乎与自掘坟墓无疑。</p>
王武安很茫然地看着我：</p>
“可是”</p>
“我不想活得久啊，我只是想在死之前再见自己的家人一面。”</p>
我深深吸了口气。</p>
“你还要做梦到什么时候。”</p>
“你真的还觉得你们有再见的可能吗？”</p>
“就算她们还活着，也可能会在某个设施里度过余生，而不是冒着风险从避难所里出来找你。”</p>
“会的，一定会的。”王武安坚定道，“这里是我们的家，一层一层都是用我们的心血盖起来的，后来扩建，翻新，装修，一点点从贫穷的生活变得不愁温饱。”</p>
“就是因为我说要卖掉这里，她们才回娘家的。”</p>
我皱了皱眉头：</p>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想要将这里卖掉呢”</p>
王武安沉默了一阵，回答道。</p>
“开发商愿意为这里付很多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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