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婶没回应我。</p>
她蹲在腥臭熏天的鱼内脏前，一缕碎发垂下，看上去莫名有些伤感。</p>
十一婶抓了把鱼内脏。</p>
我有点懵。</p>
下一秒，我看得几乎要吐出来。</p>
十一婶抓起那把鱼内脏，塞进了自己的嘴里。</p>
“十一婶！你——”</p>
我想阻拦，却无从下手。</p>
十一婶不咀嚼，也不下咽，就这样抓着鱼内脏，一把一把往自己嘴里塞。</p>
直到塞得满满的，她才像是刚刚品尝到鱼内脏的腥臭，弯下腰，呕地一声，吐了起来。</p>
十一叔才察觉到这里发生了什么。</p>
他慌忙过来搀扶十一婶，又赶回屋子给她拿水。</p>
十一婶吐得很惨，最后连绿色的苦胆都吐了出来。</p>
她低着头，长发垂下，盖住了她大半部分的脸。</p>
我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p>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哭又像在笑。</p>
“他们逼小北吃的东西，原来是这个滋味……”</p>
我听着，心头一颤。</p>
这根本就是不能入口的东西，流浪猫狗都不会去吃。</p>
那些小畜生居然……逼沈小北吃这个？！</p>
十一叔端着水，苍白着脸，从房间里赶出来。</p>
十一婶平静地推开他，回到了屋里。</p>
我以为十一婶疯了。</p>
可她没有。</p>
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平静。</p>
她认认真真洗过澡，就去村头去了。</p>
无论在什么地方，村头情报站都是不可少的一处存在。</p>
像村里那些闲散没事干的老人之类，都会在村头晒太阳聊天。</p>
十一婶向来是不去这种地方的。</p>
今天是为什么，我不知道。</p>
她走后，我就去到了沈小北的房间。</p>
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p>
但，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我就要试试看。</p>
万一被我发现了什么机缘呢？</p>
沈小北还是毫无生气的，坐在轮椅上。</p>
她只剩一口气吊着。</p>
与死人，其实已经没什么分别了。</p>
可就算这样，十一婶也为她打理得很仔细。</p>
她给她换上最可爱的衣服，为她把指甲修剪地干干净净。</p>
我蹲下身，将手轻轻搭在沈小北的膝盖上。</p>
“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走呢？”</p>
我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p>
“不放心你爸妈，还是放不下那些欺负你的人，还是……”</p>
我叹口气，笑自己傻。</p>
她都已经是植物人了，怎么还可能回应我。</p>
我准备起身离开。</p>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抓紧了我的手腕。</p>
我一惊。</p>
沈小北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扣住了我。</p>
“你——？！”</p>
她不是已经是植物人了么？！</p>
怎么？！</p>
我的视线，与沈小北对视上。</p>
她暗淡的眼珠，突然散发出一种幽幽的光芒。</p>
一丝枯竭的声音，从她紧闭的唇缝间挤出来。</p>
“他……要死了……”</p>
我头发发麻，浑身都泛着一股子寒意，那股寒气，从心口直往上涌。</p>
现在的沈小北，到底是鬼还是人？！</p>
我猛地往后一扯。</p>
我眼前一阵晕眩。</p>
等我控制住，再站稳身子看过去，沈小北又不动了。</p>
她依旧是眼神黯淡无光的那个植物人。</p>
我按着胸口。</p>
它还在疯狂乱跳。</p>
我喉咙干涸，艰难地吐出声音。</p>
“小、小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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