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行闻言，霎时冷汗直冒。 </p>
他猛然睁眼，几丈外的顾明舒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p>
迎上那清透的眼眸，他看到了眼底的嘲讽。 </p>
这时他才如大梦初醒——在顾明舒与那瞎子突围之时，本来有好几次机会将他击杀，却最终放过了他。 </p>
可笑的是，他还以为顾明舒在忌惮秦家的威势，忌惮他是今上的人。 </p>
原来留他性命，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p>
他原本以为，顺着圣意说话，顾明舒就无可奈何。 </p>
然而终究是他瞎了，看不清眼前的局势。 </p>
而今若是他依旧坚持刚刚的观点，一旦今上和太师大人在证明阴山一战是耻辱的过程中落败，那么他就是替罪羔羊。 </p>
因为陛下心里怎么想，以及在朝堂上说了哪些话，也只有少数人知晓，可那些人却不会宣之于口。 </p>
他为了不跪在顾明舒面前，当众说出这番话。 </p>
届时今上玉口金开，阴山牺牲的人成了英雄，那么他这个把阴山一战当成耻辱的人，就会被推出来，承担所有的愤怒。 </p>
而且今上为了面子，为了博一个贤君的名声，为了在天下人面前摆明对阴山一事的态度，第一个问的就是他的罪。 </p>
他一个人事小，可如果他累及秦家，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p>
思及此处，秦克行只觉得毛骨悚然，双膝发软。 </p>
他怎么能小看这个女人呢？ </p>
这可是……率兵收复了五座城池的顾家大姑娘啊！ </p>
顾明舒冷冷地望着这些人的反应，再度开口：“先帝颁下政令，凡以身殉国之战士，有功无过！凡见其灵位之官员军士，必大礼相迎。” </p>
“我父叔兄长身为统帅，兵败阴山，是功是过由不得你来评说！是罪是罚，轮不到你开这个口！” </p>
“本郡主手中捧着的，是数万人为国捐躯战士的灵位。不论他们是否建功立业，他们为了保家卫国，死在战场之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p>
顿了顿，顾明舒的声音蕴着愤怒，格外有力度： </p>
“尔字字句句，皆带侮辱之意，轻视他们的牺牲，辱蔑他们用性命保家卫国的意志。” </p>
“一则有违先帝政令，二则有悖天理伦常！自然你的罪与罚轮不到本郡主来决定，但是现在，请秦都尉跪迎烈士！” </p>
听着顾明舒的一字一句，本就理亏的秦克行霎时被顾明舒的气势盖住。 </p>
矗立在他身后的数千将士，已有动摇之意。 </p>
但他依旧在咬牙坚持。 </p>
因为他是皇帝的人，是秦家的人，他代表的是这方的立场，一旦他曲了膝盖，就意味着他承认了这些牺牲将士的哀荣。 </p>
那么他身后的势力，又如何去证明，阴山一战是耻辱？ </p>
但他不跪，就是藐视先帝，依旧是死罪。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