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把身上的重量，几乎都压在顾明舒肩的膀上，他没有再逞能：“我的妹妹如今也是靠得住的人了，这次换七哥依靠你。” 看着七哥血色尽失的憔悴面庞，顾明舒难免心疼，却还是问：“这一仗，打得如何？” </p>
顾瑜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意，踉踉跄跄地被妹妹架着走下城墙：“酣畅淋漓。” </p>
是的，酣畅淋漓。 </p>
他是个不羁的贵介公子，行事有带着几分骄纵与荒唐。 </p>
他也是个大智若愚，极能隐忍的人。 </p>
唯独缺少几分血性与底气。 </p>
但这一刻，他的脊梁仿佛被撑起来了，那是属于热血男儿的铮铮傲骨，也是属于少年郎的意气风发。 </p>
十七岁的顾瑜，尽管身体虚得东倒西歪，但这样的虚弱，绝不是软弱可欺，更不会叫人觉得他弱不禁风。 </p>
顾明舒扶稳七哥：“这不是我们赢下的第一场胜仗，更不会是我们兄妹并肩作战的最后一场胜利。” </p>
“我期许东陵兵强马壮，国泰民安，天下再无战火，百姓赢来盛世。我不知这条路需要走多久，但有七哥在，前路再难再苦，我也满怀信心。” </p>
曾经在他面前哭鼻子的小丫头，如今已长成一名充满血性的悍将，尽管已经过了一整夜，但顾瑜仍旧有些无所适从。 </p>
他很怀念承天观那个缠着他讨糖吃，受了委屈就来寻求安慰的小姑娘，他也一直以这些年来能成为明舒的依靠而自豪。 </p>
然而，他也很喜欢现在这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大姑娘。 </p>
他唇畔扬起：“兄妹齐心，其利断金！” </p>
顾明舒没有多说，她明白七哥内心的喜悦，而这种喜悦，往往需要安静地品尝，才能真正体验到个中滋味。 </p>
于是，她扶着七哥，稳稳地走在被鲜血浸染过的道路上。 </p>
青石板的缝隙中，有昨日天漏未干的雨水，还有着敌我双方溅洒的血迹残留。 </p>
空气中，有着青草与百花的芳香，更有着逡巡不散的血腥味。 </p>
他们仿若未见，恍若未闻，走得又慢又稳，一如多年前，那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背着小哭包妹妹，缓缓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p>
只是这一次，换妹妹扶着兄长。 </p>
他们没有回那处隐蔽的小院子，护卫已经在月城最大的宅子中，收拾出许多房间，供他们一家子休息。 </p>
顾明舒把顾瑜带回最大的院子，将他扶在床上坐好：“军医都在忙着抢救战士的性命，这个时候不好去请他们，我来帮七哥先止血，等风墨白回来，再请他身边的零替七哥好好处理。” </p>
顾瑜点点头：“不必劳烦军医，还有更多的生命等着他们去救，我这几处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p>
关于风墨白的身份，在一开始风墨白便与他坦白，从未有任何的隐瞒。 </p>
他虽震惊，却不置喙。 </p>
因为明舒信任的人，他也绝对信任。 </p>
在这方面，他会无条件地站在妹妹身边，哪怕受到天下人质疑，他也会义无反顾。 </p>
所以自始至终，他从未问一句，也从未说一句关于风墨白的事。 </p>
但是此时，他主动提了：“风军师没有参加战役，是……” </p>
说话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不可抑制的激动。 </p>
顾明舒一边为他止血，一边笑着颔首：“是，他去接七嫂和传义他们过来与七哥团聚。”</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