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舒抚过小传义的脸，随即把下巴搁在小传义的肩膀上。 </p>
灯影之下，她惊艳尘寰的容颜添了几分疲惫，映着那红彤彤的烛光，却有种凄绝之美。 </p>
她说：“传义的肩膀真可靠，姑姑靠着，好踏实，好温暖。” </p>
小传义拍拍顾明舒的背，过了许久，他道：“大姑姑，这几日传义一直守在灵堂，但是传义没有看到祖父，也没有看到父亲，谁也没有看到。” </p>
“或许他们早就化作了风，去往他们应该去的极乐世界，想必七叔叔也去了。” </p>
“所以传义认为，就算大姑姑找到的七叔叔不完整，七叔叔也不会感觉到疼。” </p>
听了这番话，顾明舒愣愕片刻，半响才道：“传义说得对，七叔叔不会觉得疼了。” </p>
“我们难过，不是因为担心七叔叔疼，而是因为死别而伤心。无论如何，伤心过后，我们还是要坚强地生活，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放心。” </p>
“嗯。”小传义郑重颔首。 </p>
渐渐地，灵堂里只剩下俞皎的哭声。 </p>
或许是早已经历了巨大的悲恸，如今再逢这伤心之事，她们已经没了之前的惊涛骇浪。 </p>
那悲伤都沉浸在平静之下，它就像是决了堤的水，初时摧枯拉朽轰轰烈烈，将那心田重重冲刷过后，慢慢归于平静。 </p>
不是因为没有了，只是成了河水流淌，绵绵不绝，但也寂静无声。 </p>
任氏擦了擦眼角，亲自动手把早已准备好的灵位摆上，又添了一份贡品。 </p>
三嫂高氏走到俞皎身边：“七弟妹，在我母亲的故乡，如若有人离世，找不到尸骨，亲人便会动手扎一个纸人放入棺木之中，如此离世之人便有了寄托，有了灵魂的归处。” </p>
“我与你一起……我们来扎一个……” </p>
俞皎泪流满面，她倔强地摇摇头：“在我心里，阿瑜是完整的，哪怕只剩下一部分，他也是完整的。” </p>
“谢谢三嫂的好意，但我绝对不会让一个纸人代替我的夫君，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替我的夫君……” </p>
四嫂郑氏接过话去：“七弟妹，那就多烧一些纸钱，七弟在下面有银子傍身，肯定不会受委屈的。” </p>
六嫂杨氏也来到俞皎身边：“七弟妹，你想为七弟做什么，我们都陪你一起。” </p>
俞皎又伏到棺木之上，眼泪一颗颗滚出来。 </p>
半响，她才哽咽着道：“没有什么需要做的，该准备的早就已经准备好，如今我要做的，便是好好送他一程。” </p>
几位嫂嫂看在眼里，同样失去丈夫的共情，令她们眼泪再度潸然而下。 </p>
她们不再说话，跪到了蒲/团之上，把纸钱一沓沓扔进火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