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打牌只能是打牌，不包括其他东西。” “其他什么东西？”赵曦亭眼尾携了丝笑，看得人骨头发酥。</p>
孟秋想说的话被这眼神堵在喉咙，哑了似的。</p>
“是手机同号么？”赵曦亭低头按手机，“这小孩儿头像和你不像，网图？”</p>
赵曦亭一直没碰那杯茶，加上微信后，他俯身捏起那杯茉莉，修长的指拱起白玉桥的弧度，放在鼻尖轻移，抿了一口。</p>
孟秋脸一热，那是她本人，只不过是童年演出的照片。去年春节翻相册，爸妈觉着这张照片好看她就换上了。</p>
“小时候胖一点。”</p>
“好友通过一下。”</p>
孟秋点开微信，赵曦亭的微信名很简洁明了，就一个英文字母——</p>
“z”</p>
天底下姓赵的人这么多，这样平凡普通的代号极易淹没于人海中，但他很有底气，别人就应该记住他，好似身后是万马奔腾，如同他深蓝色的头像，叙述飓风来临的万丈波涛。</p>
赵曦亭将手机熄屏随手放在茶几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一篇公文两千人民币，三千字以内。其他的时薪一千人民币。”</p>
他顿了片刻，补充道：“工资可以预支。”</p>
“如果你有需求的话。”</p>
孟秋不是瑟瑟缩缩怕这怕那的性子，这事敲定之后，起码妈妈那边压力能减轻不少，这么一想心情也明朗许多。</p>
她松快的时候对谁都热情，指着茉莉花茶包，温柔笑说：“茶不烫了，如果未来有机会共事，我可以再给您带。这是我自己做的，没有添加剂。”</p>
孟秋看到赵曦亭在看她朋友圈，她朋友圈一个月可见，比起其他大学生吃吃喝喝风生水起玩转大学，她也就偶尔拍拍天空，或是景区打卡，十分无聊。</p>
他翻了一会儿，没点开什么照片，随意搭了句：“泡茶这手艺，男朋友让你学的？”</p>
好似唠家常。</p>
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上下级关系，孟秋不好解释太多私事，简单回复：“不是，家里人有这方面爱好，今天是我第一次试。”</p>
赵曦亭又喝了一口，润润嗓，懒洋洋“嗯”了声。</p>
孟秋顿了顿，“</p>
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p>
赵先生()?()，</p>
我先走了。”</p>
赵曦亭：“去吧。”</p>
面试到这里就算结束了()?()，</p>
孟秋掩上门后像燕子似的扑进回廊里()?()，</p>
平复了一下心跳，笑容明朗起来。</p>
她身后的雕花玻璃窗虚虚开着，窗边站着方才闭眼假寐的男人。</p>
赵曦亭长指把玩象牙烟杆，瓷白的杆身，光滑细腻，一如少女的肌肤，他微一用力就能整支折断。</p>
风中流淌少女清甜的尾香。</p>
他指腹抵在杆尖，怜惜地转着圈儿，放任自己的嗅觉，感受陌生的气息。</p>
廊外有人来问：“赵先生，您母亲帮您约的秦小姐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了，让她进来吗？”</p>
赵曦亭转身将烟杆放回红木架上，漫不经心地应：“别领静室来了，让她在展厅等。”</p>
那人有些紧张，“抱歉赵先生，刚才是我弄错了，我以为孟小姐才是您母亲帮您约的那位……”</p>
“瞎猫碰上死耗子也是一种本事。”赵曦亭轻描淡写地应她，“这次我不计较，但有的错儿不是回回都能让你这么过了。”</p>
“好的赵先生，我一定记住这次的教训。”-</p>
回宿舍后，葛静庄立马开了电脑修图，她也不发朋友圈，而是将藏品整理出来，按年份归类成一份图册。</p>
孟秋打趣道：“你该去做历史图书馆的工作。”</p>
葛静庄撅了撅嘴，“我考研一定要考回历史系。”</p>
下午五点，美国时差十三个小时，正是凌晨四点。</p>
孟秋收到了林晔的消息。</p>
——晚饭吃了吗？</p>
林晔问。</p>
孟秋算了下时间，回复。</p>
——一会儿去食堂。</p>
——你是没睡还是醒了？</p>
林晔打字速度很快。</p>
——没睡。</p>
——几个小组成员见不着人，我只能从网上资料找数据。</p>
孟秋问。</p>
——找到现在？</p>
林晔回复。</p>
——是的，累死了。</p>
孟秋打开校园内网的学术资料库，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我帮你一起找，可以给我几个关键字吗？”</p>
林晔穿一身灰蓝t恤，眼睛熬得有些肿，支着太阳穴有气无力地看着手机：“金融的东西我还是自己来吧，下次要写什么中国传统文化的文章再找你。”</p>
“林晔！喝不喝柚子汁。”对面有女生在门外喊。</p>
孟秋看林晔没精打采地坐起来，脸朝向门外，她此时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轮廓分明富有少年感的侧脸。</p>
林晔的眉眼并不深邃，却很干净。</p>
当年她在太阳底下看到他穿着白衬衫奔向她，仿佛春日的白桦，恍惚之间答应了他的追求。</p>
林晔并不恋爱脑，他有职业理想，当年他放弃燕大的录取，也就是放弃了和她在一起念书的机会，他远赴美利坚，拿藤校offer，规划更远的未过半句不好。</p>
“上次你弄得太甜了，自己喝吧。”林晔冲门口大声说。</p>
孟秋微笑着问：“还是你师兄的妹妹吗？()?()”</p>
林晔恢复了点活力，眼底带笑，“嗯，我们这儿买不到好喝的果汁，她刚只要功夫深，奶茶果粒珍，一天到晚没正事儿，净琢磨吃的。()?()”</p>
孟秋听到那边有门打开的声音。</p>
女生清脆的声音不再隔在外头，道道分明传进话筒里，小姑娘轻盈的脚步踏在木地板上，如宣战的鼓。</p>
“这次真不甜，骗你是小狗。()?()”</p>
林晔坐着抬头看她，满脸笑意，调侃道：“你做的小狗事还少吗？这么晚还不睡，明天不是还要起▂@?@?▂()?()”</p>
“起不来先汪两声。”</p>
孟秋看着他的笑容微微一愣，不是拈酸吃醋，只是他逗这个女生的时候，是真的开心。</p>
整个人都在发光。</p>
女生有些恼，踹了他一脚，不经意间看到视频通话，立刻安分下来，拍拍林晔肩膀，“女朋友在还这么欺负人，非让我嫂子揍你。”</p>
林晔笑了声：“也没见你喊我一声哥啊。”</p>
看得出来小姑娘活泼开朗，鬼马地冲林晔做了个鬼脸，放下柚子汁颠颠跑出了门。</p>
房间立刻安静下话。</p>
林晔喝了一口果汁，表情上看不出是甜是酸，抿抿唇放下。</p>
“她来玩还是念书？”孟秋先开口。</p>
“准备读本科，还在上语言学校。”林晔答。</p>
这个话题涉及到一桩往事，两人心知肚明。</p>
孟秋岔开思绪，指着他背后的led灯挂灯，“什么时候买了星星月亮的灯，挺好看的。”</p>
林晔转头看了眼，“小棕给师兄买的，师兄分了我一串。”</p>
小棕就是那个女生，孟秋记得林晔说过她名字，有点特别，有点拗口，但印象深刻。</p>
叫章棕。</p>
视频里又是一阵沉默。</p>
两三秒后，林晔捣鼓草稿本上的纸屑，缓慢吐字，“其实孟孟，我们两个不必分得太清。如果当年你同意我家帮你付学费，现在我们一起在普罗维登斯会过得很快乐。”</p>
他抬起头，直视镜头，平静间有些失望，“而不是我需要你的时候，只能隔着屏幕看着你。”</p>
“看着毫无温度的你。”</p>
孟秋心上某根弦震起飒飒鸣音。</p>
她瞳孔冷清，白皙的面容在白炽灯下如一团遥远的雪。</p>
“我会考过。</p>
“但一定是——用自己努力得来的奖学金和兼职赚的零用钱付学费，而不是作为林晔的女朋友进入某个大学。”</p>
林晔笑了笑，没和她多争辩，只说：“孟孟，有时候我很羡慕你这样的性子，但在社会上太刚直也不是好事。”</p>
孟秋轻声说：“我只是想跟着自己心意走。”</p>
林晔打断她，“你快吃饭了吧，我和你一边说一边陪你吃，快去。”</p>
“好。”</p>
这话题就算过了。</p>
孟秋和他温温柔柔地继续聊天，没再提过小棕相关的事。</p>
晚上，孟秋给赵曦亭发了条信息：“赵先生，这两天有没有需要我做的工作？”</p>
然而。</p>
赵曦亭好似将她忘了。</p>
消息石沉大海。</p>
作者有话要说</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