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人啊,你不是?

第 59 章 净琉璃之国(二十七)59

吃饭嘛,巫曦不在乎这点小小的瑕疵。没人招呼他,他便径直走到柜台处,脆生生地道:“掌柜的,我们来吃饭!”()?()</p>

为了防贼,那柜台打得又高又宽,孔宴秋尚且可以露出肩膀,巫曦就要踮着脚尖才能扒上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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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台后面的人吓了一跳,伸长脖子一看,巫曦将掉在袖袋里的明珠弹子摸出一颗,放在柜台上,滴溜溜地转着。()?()</p>

“请给我们最好的包间,可以吗?谢谢啦!”</p>

明珠浑圆硕大,精光四溅,显然不是凡品,即便去到王宫里,也担得起一句贵重了,然而,这便是巫曦不通世情,天真淳朴之处。</p>

他不晓得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眼下正值晌午,许多本国的达官显贵,外来的领事使臣,乃至招摇国内供奉的修者方士都要在这里用餐,招待那些大佛尚且来不及,怎么顾得上两个外地来的散客?</p>

是以尽管汇春楼的菜式精妙,佳肴味美,本地人依然不会选择在这时走进汇春楼。运气好,只是碰得一鼻子灰,运气不好,得罪了某个贵人,那就大大的不妙了。</p>

然而掌柜贪恋明珠贵重,连忙“哎哟”了一声,张手把乱转的珠子捉到掌心,陪笑道:</p>

“小客人有所不知,这时候,楼上的好包间全被客人订满了,我给您在大堂找个最清雅干净的所在,您暂且坐着休息,尝一尝我们这儿名产的玉梨茶,怎么样?”</p>

今日来了重要的大客人,等招待完他们,再招呼这两个外来的阔绰散客,岂不是两全其美?</p>

孔宴秋就站在巫曦身后,一言不发,冷眼看着。</p>

“嗯……那好吧!”有饭吃就好,巫曦也不在乎坐哪儿,闻言,掌柜的笑开了花,立刻叫了一个点菜的伙计过来,命人将他们带到座位上。伙计口齿伶俐,当下也不含糊,嘟噜噜地报了一大串菜名出来。</p>

孔宴秋自小在大荒生活,不晓得人族的讲究和把戏,巫曦却是门清的。</p>

“盐炙白虾两盘,椒麻葱醋鸡一盘,螃蟹羹两盅,鹿烩玉尖面两屉,金乳酥两屉,樱桃煎蜜两碟,再加上你们这儿的特色祝余饭。我和他都不喝酒,就上茶水即可。”巫曦期待地道,“茶别调得太浓,浓茶烧心,淡一些,多谢,多谢。”</p>

“得嘞!有事儿您拉铃!”伙计应得痛快,转身便消失在纷繁的人流中。</p>

他说的“拉铃”,指的是桌边垂着的小小铃铛,拉一下,机关连着后厨悬挂的一排牙板,对应桌位的那只便会拍响。</p>

“真是巧妙,”巫曦趴在桌子上笑,“长留都没有这么多花样呢。”</p>

“这里的人可不怎么友善,”孔宴秋提醒他,“我看排外得很。”</p>

食物的香气蒙蔽了巫曦的心智,他惊讶道:“不会吧,开门做生意,还有赶客的?”</p>

两人聊着天,巫曦把送的果脯点心和茶水都吃光喝完了,楼上酒足饭饱的客人也踱着金贵的步子,晃悠悠地下来了一拨又一拨,可他们面前的桌子还是空空的。</p>

孔宴秋皱起眉头,伸手拉铃。</p>

厨房里牙板一响,不多时,先前那伙计来了。</p>

“您二位有什么吩咐?()?()”</p>

他耸起眉毛,脸上挂着笑。</p>

“我们的菜什么时候上?()?()”</p>

巫曦张望着厨房,“都等半天啦。?()??$?$??()?()”</p>

伙计笑容不变:“就快了,就快了!这时候人多,厨房忙乱,小店一会儿再给您送个果盘,劳您久候。()?()”</p>

巫曦缩回脖子:“哦……那我们再等等。”</p>

伙计给他们添了茶,下去了。</p>

孔宴秋面色不显,轻轻磨了下爪子。</p>

再过了大半个时辰,伙计叫菜名的声音不绝于耳,行菜出餐的盘盏更是如同流水一样,就是不见他们这里的动静。巫曦挠挠脸颊,叹了口气。</p>

他又拉了两次铃铛,结果还是一样的,这使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误判。</p>

“我们吃不到饭了,是不是?”</p>

“不妨,”孔宴秋拿出先前买的糖水给他吃,竟然一反常态,微微地笑了起来,“我们再等等。”</p>

巫曦咬着勺子,顿觉大事不好:“你别……”</p>

孔宴秋伸手,继续拉下铃铛。</p>

“欸,来嘞!”还是方才的伙计,笑容满面,无动于衷地立在跟前,“您有什么吩咐?”</p>

孔宴秋问:“我们的菜还有多久?”</p>

“您再等等,劳您久候,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店客多人杂……”</p>

“说个时间,”孔宴秋似笑非笑地道,“还有多久?”</p>

伙计卡了一下。</p>

他的眼神在面前的两个人身上转了半晌,酒楼的伙计无不是阅人无数,目光老辣之徒。显而易见,巫曦眼神透亮,显得天然可欺,一派富贵闲人的作风,而他旁边的青年……</p>

毋庸置疑,他的年纪算不得老成,可那种通身的气派,阴郁华艳,倒比他见过的王公贵族还要惹眼。伙计有点摸不清他的来路,只得堆笑道:“大约……大约两刻钟!您二位再等两刻钟。”</p>

“好,”孔宴秋笑道,“你去吧。”</p>

“……你别生气,”巫曦悄悄地说,“他们不招待我们,我们去别的地方吃饭就好啦,犯不着跟他们见识。”</p>

孔宴秋望着他,忽然叹了口气。</p>

他摸着他鬓边垂下的一绺乌发,问道:“你不生气?”</p>

“不哇,”巫曦莫名道,“这也没什么好气的,因为我看见的,经历的类似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我不能说拜高踩低是许多人的天性,但也是他们已经融入日常生活的行为准则,我要是为他们生气,那我一天什么都不用干,光生气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去做别的事呢?”</p>

孔宴秋摇了摇头,哑然失笑。</p>

“也罢,你不生气,我替你气就是了。”</p>

两刻钟过去,后厨一声吆喝,在上下三层楼的轰动喝彩声中,四个行菜人抬着一面巨大的餐盘走出来,上面横卧一只烤得表皮金黄焦脆,口里塞着吉果,尾巴系着红带的乳猪。</p>

诱人的肉香隔着老远都能闻见,行菜人拖长了声音,菜名从大厅一路报到了六楼的顶层。</p>

“玉</p>

齑金猪一只——?()???。?。??()?()”</p>

而角落里,他们的桌子仍旧是空荡荡,连根猪毛都见不着。</p>

孔宴秋拉响铃铛。</p>

那名伙计出现在桌子前,浓浓的笑容下,藏着一点难以察觉的不耐烦:“您又有什么……()?()”</p>

孔宴秋没有动。</p>

凭空轰然一声巨响!仿佛暴烈的雷霆,瞬间砸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的大厅,下一秒,伙计摧枯拉朽地撞翻了那堆捧猪的队伍,尖啸的风压将大堂的地板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同时像吹雪一般,纷纷掀翻了两旁的桌椅板凳,杯盘碗筷,以及更多穿着富丽的宾客。</p>

巨大的震响摇撼了整座汇春楼,犹如平地里炸了个霹雳,冲击力从一楼推到最顶层的六楼。六楼用餐的护持修士见状不妙,拍案而起:“何方宵小,敢在此……!()?()”</p>

孔宴秋仍然没有动。</p>

一道神光自顶楼笼罩而下,犹如一双无形的巨手,霎时封死了每一层楼的窗户、天梯,同时封住了一楼的大门,转眼间,楼里的人便从纵情享乐的贵客,沦为了进出不得的囚犯。</p>

数名修士如遭重击,口鼻俱淌出深红的血浆,一声不吭地软倒在地。</p>

先前那盘隆重豪华的“玉齑金猪()?()”</p>

,此刻已经成了砸烂在地上的一摊肉,和碎盘子,碎木头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头,哪是尾。先前那个挂笑敷衍的伙计,就和那些烂摊子混在一起,不知是死是活。</p>

满楼死一般的寂静,没人敢发出一丝声气,甚至是那些刚从地上爬起来,摔得鼻青脸肿的客人。</p>

孔宴秋伸手,拉响铃铛。</p>

铃音清清,厨房里,牙板脆脆的一声拍响。</p>

“点菜。”他不紧不慢地道。</p>

不出三秒,缩在柜台后面的掌柜便连滚带爬地翻了出来,跑得比一颗被踢的球还快。</p>

“大人!大人!”他脸上、身上的每一条褶子都浸满了汗,“您有事吩咐,尽管吩咐!”</p>

孔宴秋没有看他,掌柜原本就惨白的脸色,突然变得更加惊惶。</p>

——皮肉绽开的淋漓声响中,他掌中一直攥着的那颗明珠,已然深深地嵌入手心,痛得使他深深弯下了腰。</p>

“好拿吗?他给你的珠子。”孔宴秋问,“可是烫着手了?”</p>

作者有话要说</p>

【大家七夕快乐!今天过节,给大家两章合并,双更啦^^</p>

评论区发100个小红包!】</p>

巫曦:*向全世界的人宣布*孔宴秋是最好的孔雀,我相信他,他可能只是喜欢恶作剧,但绝对没有害人的心思!</p>

孔宴秋:*正在藏起尸体,听见这话,露出紧张的傻笑*……是啊!你们听到了吗?他说的都是对的。</p>

巫曦:*感动地拥抱他的孔雀*</p>

孔宴秋:*感动地拥抱他的人类*</p>

尸体:*沉默,因为谁也不知道它们的情绪,所以算作感动的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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