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猴戏的见了，高声道：“各位看官，小的穿州过县，赚些衣食不易，还请打赏则个。看一个孩子把买零食的钱都赏出来了，诸位又何必在乎几个钱！”</p>
十三郎看了看狗头，摇头笑道：“这孩子有些傻，给钱太早了些。”</p>
那耍猴戏的见众人还是不掏钱，让那端着盘子的小猴上前，扭扭捏捏向狗头行礼，百般逗弄。这是讨赏的手段，一方面奉承给钱的人，一方面让别人不耐烦，掏钱出来。</p>
不想那猴子向狗头行了几个礼，突然把盘子一扔，抢了狗头手里的糖葫芦。飞一般地跑到离主人远远的角落里，咬了几个糖葫芦，想来是太甜，扔到地上。其他几只小猴见了，一涌而上去抢。</p>
场内乱作一团，耍猴地一边猛拽绳子，一边敲着手里锣，出言恫吓。几只猴子见惯了这场面，蹦蹦跳跳抢糖葫芦吃，四处躲主人手里的鞭子。</p>
众人看了，一起大笑。看耍猴戏，最想看的就是主人失控的时候，比猴子作戏有意思多了。</p>
狗头一时愣在那里，等到反应过来，自己的糖葫芦已经被几只猴子分着吃了，只剩下一根竹签。看着乱哄哄的场面，狗头不知所措，哇地哭了出来。</p>
耍猴戏地恼道：“这孩子还哭，若不是你，这些畜牲如何会乱了！”</p>
狗头抽咽道：“我阿爹今日没有换到钱，借了几文钱给我买吃食，被你抢去了！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这些东西，吃一点就没了！”</p>
越说越是伤心，不由坐在地上，双目含泪，呆呆地一动不动。</p>
第168章 你们不管我管</p>
耍猴戏的把几只猴子拉到身边，打了几个空鞭吓唬它们，慢慢平静下来。转头见那边狗头坐在地上不动，怒道：“这孩子如何拿果子逗弄我的猴子，惹出事端！快快离去，不要耽误我生意！”</p>
一边的观众有人不满地道：“这耍猴的不是个厚道人，刚才没有给钱，只有这孩子给了。你的猴子抢了他的吃食，自该去买还一根。”</p>
耍猴的哪里肯？只当作没听见，不住催促狗头快走。</p>
韩月娘在茶馆里看见，吩咐把十三郎叫过来，道：“我这里几十文钱，你拿了给那孩子，让他买些果子吃。这个演猴戏的不是个好人，你让他走了，不要在这里扰乱人心。”</p>
十三郎得了吩咐，拿了钱，走到场中对那耍猴的道：“你这厮为了几文钱，欺负一个孩子，猴戏演得再好，哪个肯看！夫人吩咐，速速离了本镇，不得在此处做生意！”</p>
耍猴戏的收钱不多，如何肯走，对十三郎道：“你是什么人，就能赶人？”</p>
十三郎道：“这里哪个不知道我十三郎，日日随在提举身边的。夫人看你品性不好，速走！”</p>
耍猴的看那边茶馆里的韩月娘，是个官宦人家，不敢再纠缠，只好收拾东西。几只小猴在他的身边不住做鬼脸，跳来跳去，嬉闹不停。</p>
十三郎拿了钱，到了狗头身边，拉起他道：“你这孩子心善，夫人见了，给你些钱，去买些果子吃吧。以后见了这些演猴戏的，不要轻易给钱。他们嘴巴甜，心里却不记你的好，还不如那几只猴子呢。”</p>
狗头起身，看了看十三郎递过来的一大把钱，摇了摇头：“我又不认识你，如何要你的钱？”</p>
十三郎听了大笑，拉着他的手道：“那便带我去寻你的家人。他们在哪里？”</p>
人群开始散去，贺大和何三郎几个人见狗头没回来，正寻了过来。</p>
走上前，贺大向十三郎拱手：“教头，莫不是我儿子惹祸了么？得罪之处，这边陪罪。”</p>
十三郎道：“你儿子没有惹祸，也没有得罪我。这孩子心善，在那边看猴戏，被猴子抢了他的糖葫芦去。我家夫人看他喜欢这吃食，与他几十文钱，胡乱买些果子。”</p>
贺大曾经参与过厢军的教阅，认识十三郎，知道他是杜中家身边的人，忙道：“一根糖葫芦值得什么？再买一根就是，如何敢要夫人手钱。教头且回，替小的谢过夫人。”</p>
十三郎道：“你既知道我是谁，当然也知道夫人是谁。钱只管接了，能还回去吗？”</p>
贺大千恩万谢，接了钱过来。</p>
十三郎见几人有些眼熟，问道：“看你们面善，是此次教阅的人？今日无事，便来闲逛。”</p>
何三郎几人急忙叉手：“回教头，小的们确实是来教阅的。一时无事，出来耍一耍。”</p>
十三郎道：“闲逛一逛无妨，不要惹事。”</p>
几人纷纷答应。十三郎名义上是教阅厢军的教头，实际上是杜中宵在军事上的助手，来教阅过的厢军谁不知道？教头是个编外官，地位可高可低，只看长官是怎么认为的。</p>
贺大道：“得了夫人赏钱，自应当面谢过。还请教头引见，我一家过去向夫人道声谢。”</p>
十三郎道：“夫人最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不过这孩子是个好人，去见一见夫也好。”</p>
带着贺大一家，何三郎几人随在身后，到了茶馆里，十三郎向韩月娘行礼，说了来意。</p>
贺大与妻子拉着狗头，上前行礼，谢过韩月娘。</p>
韩月娘道：“这孩子心善，将来定然是有出息的。几岁了？进学不曾？”</p>
贺大道：“回夫人，孩子八岁了，还没有进学。”</p>
韩月娘道：“啊呀，我听说营田务这边开了学校，进去学三年，并不要钱。如何不进学？”</p>
贺大有些尴尬：“这个，家里有些事情，过些日子就进学了。”</p>
韩月娘点头：“进学认几个字，将来总有用处。你们家里除了种地，还有没有其他活计？”</p>
贺大道：“小的还走街串巷收些杂物，卖给衙门，换些零钱。”</p>
说到这里，旁边的何三郎福至心灵，开口道：“只是以前收杂物的是阮员外，生意好做。现在不知为何换了史员外家里，处处刁难，贺大的生意不好做了。今日挑着担子，到了史员外家里，却又不收。还说贺大以前是他家里庄客，投了营田务，因此记恨，不许他做这生意了。”</p>
韩月娘听了皱起眉头，问一边的十三郎：“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贫苦人家，做些小生意，赚几个钱贴补家用，多么不容易。怎么换这个员外，换那个员外，就是不让他们安心做生活！”</p>
十三郎道：“回夫人，此事我也不知道底细。好似以前是营田务收，现在改常平司了，因此换人。”</p>
韩月娘道：“你带着他们到衙门去，问一问到底是如何一回事。还有，那个什么史员外，不过是替衙门做事的，怎么就敢不让人做生意了？这种人衙门怎么会用？哪个用的？”</p>
十三郎道：“夫人，现在这些小生意，是卖给樊城的商场那里，隶常平司之下。常平司在营田务这里没有人主事，要到樊城去。过两天我到那里办事，顺便问一问吧。”</p>
韩月娘听了，十分不高兴：“这里怎么没有常平司的人主事？家里官人不是提举常平？他人现在不是正在这里？——罢了，此事我自回去问他。”</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