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宵回礼，正要动身的时候，突然人群里一个人大喊：“官人，我在这里！我在这里！”</p>
杜中宵定睛一看，原来是陶十七，急忙吩咐木县尉，让他近前来。</p>
陶十七到了杜中宵马前，躬身行礼：“我前些日子得了消息，官人要从这里回京，在这里已经等了几日了。今日好不容易等到，可恨这些撮鸟不许我上前！”</p>
木县尉有些尴尬，忙道：“下面的人不知你与博士相识，得罪莫怪。”</p>
有杜中宵在一边撑腰，陶十七的底气足了，道：“我本是随着官人到河东路来，得了举荐，到相州这里做官，哪个不知？偏你手下这群厮鸟，装作不知。”</p>
木县尉的官比陶十七大不了多少，又有杜中宵在旁边，只好赔礼。</p>
上了马，陶十七与十三郎并排，随在杜中宵身后。</p>
走了一会，十三郎见杜中宵在前面与木县尉说话，悄悄从怀里取了一枚金钱，塞在陶十三手里，小声道：“多日不见，哥哥送你个好东西。”</p>
陶十七拿起来一看，惊道：“这是金钱？哥哥从哪里得来的？”</p>
十三郎做个噤声手势，小声道：“官人赏的，莫要大声，拿了去玩。”</p>
陶十七虽有些舍不得，还是把金钱送还十三郎，豪气地道：“现在我做官了，拿着俸禄，如何能拿你的钱？等到了相州，我请你吃酒！”</p>
十三郎道：“我还有好几个呢，你只管拿去玩。至于吃酒，那自然逃不脱的。”</p>
两人分别多时，此时相见亲热异常，说着这几个月各人的遭遇。</p>
陶十七道：“相州这里处处都是铁矿，产铁无数。我到这里之后，造了几门火炮，知州李相公甚是看重，很是快活了几个月。可惜李相公两月之前病故，新来了个杨知州，还不知他脾性。”</p>
前任知州李宗咏是重臣，他对陶十七看重，下面人人都不敢小瞧陶十七。可惜他年岁已老，两个月前病故于任所，新来的知州杨孜忙于秋税，还没顾得上陶十七，这些日子有些懒散。</p>
第155章 看你像贼</p>
天禧镇原是林虑县北齐镇，天禧年间东迁，划归安阳县，故名天禧镇。这里是自潞州到相州的重要驿站，格外繁华。自林虑到相州附廓的安阳县，须在这里歇息一夜。</p>
杜中宵一行到这里的时候，天尚未黑，闲极无聊，带了十三郎和陶十七出来闲逛。</p>
走不多远，见镇子边上一家酒铺，一个酒望子在风中招展，生意红火。杜中宵道：“左右无事，我们到那里饮几杯酒，去去寒气。这才九月底，天气便冷得厉害。”</p>
十三郎和陶十七一起叫好，快步到铺子里，一个占住一张桌子，一个去要酒菜。</p>
杜中宵随后进了门，见十三郎在那里擦桌子，上前坐下。</p>
不一刻，要酒菜和陶十七回来，道：“官人，这里没什么好酒菜，只好将就些。小的要了一大盘牛肉，一盘甜藕，还有些汤饼。”</p>
十三郎道：“这里的牛肉，中吃么？若是老死的牛，那便算了。”</p>
陶十七道：“哥哥不知道，这一带铁冶众多，多用牛。肉虽然硬一些，但罕有老病死的。”</p>
杜中宵道：“我们随便用些酒菜，何必计较？这种乡村小店，原就没什么好吃的。”</p>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不一会小厮上了酒菜。一大盘肉，一盘藕，一瓶酒。</p>
这个时候的酒，与杜中宵印象中的古代不同，多用瓶装。当然不是玻璃瓶，而是陶瓶，一般是一瓶两斤。用瓶装的酒，多出于官酒务，便于计价收税。店里自酿的酒，一般是用大坛。</p>
倒上酒，饮了一杯，尝了尝牛肉，杜中宵道：“这肉倒嫩，味道也过得去。”</p>
陶十七道：“这里冶铁的多，常用牛拉炭和矿石，跟其他地方多老牛肉不同，还能吃的。”</p>
三人喝着酒，吃着肉，说着这些年各自的情况。</p>
正在这时，三个大汉从外面进来，前面一个背了个包袱，后面两人抬着一个用布蒙着的物事，不知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极为沉重。</p>
小厮看见，急忙迎上来，对三人道：“蒙二哥，今日找到什么宝贝？敢是发财了！”</p>
前面背包袱的汉子满脸警惕，看了看一边的杜中宵三人，对小厮小声道：“你是做死么？吵吵嚷嚷坏我们生意！来三份汤饼，一大盘肉，一人在碗酒，我们吃了还要上路！”</p>
小厮吐了吐舌头，飞快地跑到后面去，为三人取酒菜。</p>
那三人在一张远离杜中宵三人的空桌子旁从地下，把背的抬的东西放在桌下，大口喘气。</p>
十三郎看着三人，小声道：“官人，这几个厮鸟不是好路数，怕不是做贼的？被我们撞上，是他们倒霉，我上去盘问一番。”</p>
杜中宵道：“我们是行人，管这些做什么？他们作奸犯科，自有本地官府处置。”</p>
十三郎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指着陶十七道：“他不是在本地为官么？怎么就管不得？”</p>
陶十七连连摆手：“哥哥，我是个监当官，管着铸炮的，其他事情可管不了。”</p>
十三郎悻悻然，见杜中宵不许，只好罢了。</p>
小厮端了酒肉出来，放到三个汉子的桌子上。见三人面色不善，再不敢说话，急急转身离去。动作急了一些，不想碰到旁边用布蒙着的东西上，一个趔趄。</p>
姓蒙的汉子道：“你不长眼睛么？撞坏我的东西，卖了你也赔不起！”</p>
一边说着，一边急急把被开的布又蒙了上去。</p>
陶十七眼尖，在里面的东西被重新蒙上之前，看了大概，低声对杜中宵道：“官人，这一伙人是盗墓贼！既被我们撞上，当审明官府，不好不管。”</p>
杜中宵奇道：“你怎么知道是盗墓贼？”</p>
陶十七压低声音：“我看见那布蒙住的，是一个铜鼎。这一带墓葬多，常挖出铜器。有不屑之徒就私掘墓穴，把挖出来的铜器偷偷化了，重铸了卖钱。”</p>
杜中宵点了点头，猛地想起什么，对陶十七道：“你看清楚了？里面真是铜器？”</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