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p>
累了一整天，顾清焰躺下没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很快便睡着了。</p>
“清焰？”</p>
言卿轻轻叫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顾清焰均匀缓和的呼吸。</p>
看来是睡熟了。</p>
言卿松了口气，拿出手机，将亮度调到最低，尝试着联系宁恪：</p>
【是你干的吗？想毁掉我爸爸留下的资料？】</p>
言卿紧紧盯着屏幕，然而，消息却一直显示未读。</p>
虽然没有得到宁恪的答复，可在言卿心里已经是板上钉钉了。</p>
她认定，砸电脑的事，就是宁恪干的。</p>
【你阻止不了我的。我一定会把所有事查个水落石出。】</p>
言卿抿了抿唇，继续打字。</p>
【我一直在调查，是谁杀了我的家人，也排除了几个可疑目标。】</p>
【而且我发现，我爸爸的身份，不只是“言斯辰”这么简单。】</p>
【我全家被害，跟我爸爸想要隐藏的秘密，脱不了干系。】</p>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在使用我哥哥的电话号码？你在a大不小心丢下的小设备，跟我爸妈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p>
【如果你不愿意帮我，我希望你回克利夫顿城去。】</p>
言卿发送的一字一句，不带丝毫情绪，堪称冷峻。</p>
【而不是竭尽所能地阻挠我。】</p>
【你的行动，不会改变任何事，也动摇不了我的心。】</p>
【回去吧。在帝都，我保证不了你的安全。】</p>
言卿重重地叹了口气，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p>
【或许，你是一厢情愿地为我好……但现在这样，你真的让我觉得担惊受怕。】</p>
言卿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往上翻翻自己发过的消息，还是未读。</p>
胸腔有些烦躁，竟然想直接飙个电话过去。</p>
可转念一想，宁恪没看消息……没准儿是还没到安全的地方。</p>
言卿觉得更难受了。</p>
她扔下手机，一只手捂着脖子，好像嗓子眼里堵了什么东西，呼吸都不太顺畅了。</p>
“你咋还不睡？”</p>
似乎是被手机的光闪到，顾清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看着言卿，</p>
“要不你开灯吧，摸黑看手机对眼睛不好……”</p>
言卿无奈，只能躺下，“不玩了。马上睡。”</p>
顾清焰打了个哈欠，把被子往腿间一夹，</p>
“对嘛，赶紧睡。你身体不好，熬不住的……”</p>
剩下半句话，变成了意识不清的呢喃。</p>
言卿觉得好笑，心里暖暖的。</p>
她闭上眼，慢慢放松全身。</p>
疲惫是最好的催化剂，言卿也渐渐进入了浅眠。</p>
熟悉的梦，熟悉的场景。</p>
爸爸做饭，妈妈读书，哥哥弹琴。</p>
家，还是那个家。</p>
可是言卿永远都看不清亲人的正脸，更看不到他们的表情。</p>
他们默默做着自己的事。</p>
言卿能听到钢琴的乐声，厨房的做菜声……甚至是穿堂而来的风声。</p>
然而，梦里的言斯辰等人，好像看不见言卿。</p>
他们一句话都不说，仿佛被定格在了某个时刻</p>
言卿茫然地在家里游荡着，她好像个幽灵。</p>
梦境里唯一清晰的东西，是无处不在的featherwit、以及黑鸦的图章。</p>
言卿假装看不见这些无中生有的东西。</p>
她跑进厨房，扑向言斯辰的背影，</p>
“爸爸！”</p>
虽然知道自己在做梦，仍想再次体会过往的幸福。</p>
可是，她的手还没碰到爸爸的羊毛衫，言斯辰的身形就化为了泡影。</p>
仿佛灰尘一般，消失在了空中。</p>
言卿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p>
厨房里，爸爸明明在做饭。</p>
刚刚她进来，案板上还放着切好的青瓜、萝卜，煎锅里炒着配意面的肉酱。</p>
可是爸爸消失了，这些东西也消失了。</p>
煎锅空空的，灶台火都没开。</p>
言卿冲出厨房，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p>
钢琴的盖子还没合上。</p>
摊开在桌面的那本书籍，正随着轻柔的微风缓缓地翻动着书页。</p>
妈妈和哥哥，也跟着爸爸一起消失了。</p>
就好像，她又一次失去了他们。</p>
温和的阳光穿过干净的玻璃，缓缓地洒进了房子里，投射出斑驳的光影。</p>
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下午而已，什么都不曾发生过。</p>
言卿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地剜着，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p>
“够了，我真的受够了……”</p>
言卿坐在地板上，捂着脸哭了起来，</p>
“为什么要这样……”</p>
梦境渐渐模糊。</p>
再次睁眼时，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是脸上凉凉的。</p>
言卿抓着被角擦干泪痕，可梦中的悲怆，依然留在心里，久久不能平复。</p>
她心里清楚，这是梁俞年在她的潜意识里留下的“钢印”。</p>
梁俞年要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去探寻那个秘密。</p>
言卿后知后觉地抚上胸口，单薄的肋骨下，那颗不堪重负的心脏跳得厉害。</p>
连同指尖一起震颤着。</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