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科索夫斯基扶着索科夫在旁边的椅子坐下,关切地问:“米沙,你没事吧?” 缓过劲来的索科夫,苦笑着回答说:“谢谢您,元帅同志,我没事。” “中尉同志,”这时朱可夫冲着萨宾纳说道:“你是处理事故的交警,能把你了解的情况,对我们详细说一遍吗?” 萨宾纳最初看到索科夫时,就被他肩章上的三颗金星镇住了。接着又看到朱可夫和罗科索夫斯基两位元帅相继到达,此刻连马林科夫同志都出现了,他心里更加笃定,索科夫的身份不简单。 他一直在考虑,怎样能给索科夫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样对自己未来的前途是非常有帮助的。此刻听到朱可夫问自己,知道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不免有些情绪激动地说:“元帅同志,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正在执勤时,忽然看到远处的道路上升起了黑烟,而我的一名手下,还隐约听到了动静。根据我的经验,这样应该是发生了车祸事故。 我和五名部下,分别乘坐两辆警车,朝着冒黑烟的地段前进。等我们赶到地方时,发现是一辆卡车与一辆吉普车相撞。吉普车被撞毁,司机已经死去,而坐在后排的女人也负了重伤。而卡车司机也趴在方向盘上,似乎晕了过去。 我连忙命人把受伤的女人和卡车司机抬下车,进行紧急救治。并派人回交警站,给医院打电话,请他们派人前来运送伤员。 就这样,经过半个小时等待,两辆救护车赶到。卡车司机经过简单的救护之后,人就清醒了过来。而女人只是短暂清醒后,又陷入了昏迷之中。好在她清醒的这段时间,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和家里的电话,并遵照她的请求,给索科夫将军打去了电话。” 萨宾纳说到这里,还歉意地对索科夫说:“索科夫将军,我给您打电话时,还不知道您的身份,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您多多原谅,千万不要和我计较。” 索科夫此刻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根本没有力气说话。听到萨宾纳对自己说的话,也只能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怪罪他。 但就在这时,马林科夫出人意料地问了一句:“中尉同志,你从事交警工作多少年了?” “八年,马林科夫同志,我当了八年的交警。” “嗯,当了八年的交警,这么说工作经验一定很丰富哦。” “也不算丰富,”萨宾纳谦虚地说:“只是对自己的业务比较熟悉。” “既然你对自己的业务很熟悉,那请您告诉我。”马林科夫望着萨宾纳问道:“中尉同志,你觉得这是一场普通的交通意外,还是一场蓄意谋杀呢?” 马林科夫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顿时都沉默了。大家最初只想到手术室里正在进行抢救的阿西娅,是否有希望活下来,根本没有考虑到其它的问题。此刻听到马林科夫这么说,包括朱可夫和罗科索夫斯基在内的人,都开始认真地思索起来。 “中尉同志,你怎么不说话?”看到萨宾纳迟迟不说话,马林科夫有些不耐烦了,便开始催促道:“一个答案都需要想那么久吗?” “马林科夫同志。”萨宾纳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现场的勘察结果,随后回答说:“这是一场交通意外。主要原因是因为卡车司机喝醉了酒,在行驶过程中,直接冲向了对面的车道,从而导致了这场事故的发生。” “是这样吗?” “是的。”相信自己专业技能的萨宾纳,给了马林科夫一个肯定的答复。 两人一问一答时,索科夫也在旁边考虑这个问题。 说是有预谋的谋杀,自己都不知道阿西娅会在什么时候返回市区,如果主使人却知道此事,说明在自己和阿西娅的身边,都有对方的眼线,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司机喝醉酒,在行驶过程中出了问题。更重要的一点,事故发生时,天色已经很晚了,没准司机看不清路面,才不小心闯进了对面的车道,并与迎面而来的吉普车发生了碰撞。 “米沙,”雅科夫凑近索科夫的耳边,低声问道:“阿西娅出车祸的事情,告诉她的父母了吗?” “没有。”索科夫摇着头说:“在阿西娅从手术室里出来之前,我是不会把这些坏消息告诉两位老人的,我不想他们担心。” “你的考虑是对的。”雅科夫对索科夫的这种想法表示赞同,他看了一眼手术室紧闭的大门,继续说道:“阿西娅出来之前,就算把她的父母叫过来,也只能像我们一样,站在门外干着急。” 索科夫忽然发现,守在手术室门外的,除了自己和雅科夫外,居然还有朱可夫、罗科索夫斯基和马林科夫这样的大人物,以及他们所带来的人,把走廊挤得满满的。 他连忙挣扎着站起身,对朱可夫、罗科索夫斯基和马林科夫三人鞠了一个躬,随后说道:“三位领导,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不敢打扰你们。请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阿西娅还没有出来,我们不放心。”但朱可夫却摆摆手,说道:“科斯契卡,你和马林科夫同志先回去吧,我陪着米沙在这里等手术的结果。” “瞧你说的。”谁知罗科索夫斯基却摇着头说:“我也很熟悉阿西娅,如今她在里面生死未卜,你真的让我回去,我的心里也不踏实,所以我打算留下,等阿西娅脱离危险之后,再离开也不迟。” 马林科夫没有说话,而是叫上了院长,离开了走廊。 等马林科夫离开之后,朱可夫问索科夫:“米沙,你老实地告诉我,马林科夫同志是你打电话叫来的吗?” “没有,元帅同志,真的不是我叫来的。”索科夫解释说:“我连他的联络方式都没有,怎么可能和他打电话呢?” “这么说来,在你们的身边有他安排的人。”朱可夫说道:“否则就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能如此快地得到这个消息。” “元帅同志,可是我身边没有警卫人员啊,他会把他的人,安插在什么位置呢?” “我记得你如今所住的那个大院里,门口有执勤的哨兵,而且院内还有巡逻队。对吧?” “没错,元帅同志。”听朱可夫这么猜测,索科夫的心里顿时有了一种想法:“您是说,在门口的警卫和巡逻的战士里,有他所安插的人员。” “也许不是他自己安插的,但他却有权限,从这些人那里直接获得他像样的情报。” “亲爱的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罗科索夫斯基叫着朱可夫的本名和父名,小心翼翼地说:“你看,是否应该给索科夫的身边安排几名警卫?不过怎么说,他都是一名将军,而且还是上将,身边一个警卫都没有,这算怎么回事呢?” “我给他安排警卫力量,不是不行。随他一起从柏林回来的瓦谢里果夫少校,此刻就一直还处于待命状态,我随时可以把他安排到米沙的身边。”朱可夫为难地说:“但米沙住的地方太小,给他安排的警卫根本住不下。” 一说到房子的问题,索科夫就立即想起市内房管部门给自己打来的电话,连忙说道:“元帅同志,在阿西娅出车祸前,我曾经与市内的房管部门进行过联系。他们告诉我,说在我家附近有一些空置的别墅,打算将其中一幢分配给我。假如我住进了别墅,那么就有足够的房间,来安顿警卫人员。” “哦,在你家附近的别墅?”朱可夫有些诧异地问。 “是的,对方是这样告诉我的。” “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罗科索夫斯基再次开口说道:“早在莫斯科保卫战期间,由于大量的人口被疏散到外地,城里就有不少房屋空置了下来。如今虽然战争结束了,但很多房屋却依旧空着,原来的房主,不是留在了疏散地点,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就是在战争中,因为种种原因而死去。如此一来,他们的房屋就变成了无主的空屋。 我觉得房管部门可能是经过一番清理,发现有大量的房屋空置下来,然后就根据上级的有关规定,分配给需要的人。而米沙,就属于需要更宽敞房屋的人。” “哦,原来是这样。”朱可夫听后点点头,随即问索科夫:“米沙,房管部门要求你什么时候搬进去?” “他们说,将在十个工作日内登门拜访,核实一些情况之后,我们就可以乔迁新居。” “嗯,我明白了。”朱可夫点着头说:“等你入住新家之后,瓦谢里果夫少校和几名警卫战士,就能正式入住你的新家,负责保护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索科夫听出朱可夫的话里,似乎是话中有话,便试探地问:“元帅同志,难道您对这次的车祸,也有怀疑吗?” “没错,我的确有这样的怀疑。”朱可夫表情严肃地说:“如今是新年期间,路上的车辆本来就少得可怜,但却偏偏发生了车祸,米沙,你觉得其中没有问题吗?” 索科夫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萨宾纳,谨慎地回答说:“元帅同志,勘察现场的交警已经说了,这就是一场交通意外,并非是蓄谋已久的谋杀行动。” 时间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但手术室里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也不见再有护士出来要求补充新鲜的血液一类。这么长时间了,依旧无法了解阿西娅的最近进展,让索科夫的心情变得莫名烦躁起来。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索科夫扭头望去,原本应该早就离开的马林科夫,此刻正带着院长和七八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沿着走廊朝手术室的门口走来。 “米沙!”来到近前之后,马林科夫对指着那些穿白大褂的中年人说道:“这是找来的专家,他们都是莫斯科市内技术最好的专家,有了他们的协助,我相信阿西娅很快就会脱离危险。” 说完这话,马林科夫对人群中的院长说道:“院长同志,马上你带他们进去,务必要把阿西娅同志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马林科夫同志,”院长一脸严肃地回答说:“我们会全力以赴的。” 等院长带着那群来支援的专家们进入手术室之后,朱可夫好奇地问马林科夫:“马林科夫同志,感情你没有离开,而是打电话请这些专家去了,对吧?” “元帅同志,你说的没错。”马林科夫点着头说:“米沙,是我非常器重的一位年轻将军,他的妻子在手术室内生死未卜,我作为他的领导和朋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好在我和医疗系统的领导还比较熟悉,给他们打了两个电话,立即就派来这么多的专家。我相信这些专家的专业技能,有他们出马,阿西娅同志一定能顺利地脱离危险。” 索科夫站起身,抬手向马林科夫敬礼,感激涕零地说:“马林科夫同志,谢谢您!我代表我的妻子阿西娅,向您表示感谢!正是因为有您的慷慨出手,她才有了活下来的希望。” 马林科夫抬手把索科夫的手从额头旁拉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米沙,我和朱可夫元帅、罗科索夫斯基元帅都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子侄,你遇到了困难,我们这些当长辈的人,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马林科夫说的对。”马林科夫的话刚说完,朱可夫就补充说:“我们之所以要守在这里,是因为我们已经把你和阿西娅都当成了我们的晚辈。如今我们守在这里,就是希望能亲眼看到阿西娅脱离了危险。” 站在旁边的雅科夫,用奇怪的目光望着马林科夫,心里有些纳闷:“如果是朱可夫和罗科索夫斯基说这话,我还比较相信。但你马林科夫和米沙才认识几天啊,却表现得如此热情,其中肯定有问题。” 虽然雅科夫的心中满是猜忌,但在眼下的气氛里,他只能选择看破不说破,继续保持沉默。但他同时也下定了决心,等找到合适的时机,还是要和索科夫好好地谈谈此事。 当时间来到了凌晨一点时,手术室门口的灯终于熄灭了。 房门打开,一群满脸疲惫的医生和护士,从门里走了出来。 见到这些人的出现,索科夫心里不禁一惊,但出于对阿西娅的关心,他还是快步上前,冲着走在最前面的医生问道:“医生同志,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