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看就回去吧,坐了这么老半天也累了。”燕七和他道。&lt;/p&gt;</p>
“回去更没意思。”崔晞伸个懒腰,他爹娘倒是都走了,刚才带着家里其他人跟着燕家人一并撤的,“我看那个人够呛。”崔晞指着场里那名被扑下马的兵士,“腿上的肉都被狼撕了一大块去。”&lt;/p&gt;</p>
“这些狼确实太凶了,不仅挨了几天饿,临出场前还被人挑衅过,所以脾气更加暴躁了。”燕七看着场上那些狼皱起的上唇,愈发显得凶残可怖,这样的狼群她也曾遇到过,然而数量没有这么多,十二三头一群,牢牢地围了她和云端。&lt;/p&gt;</p>
那是她所经历过的少有的惨烈之战,她和他两个人,身上只有两张弓、十几支箭,但凡射偏一支、但凡一箭射不死一头狼,最终都有可能丧命狼吻之下。&lt;/p&gt;</p>
她已经记不太清她和他与那群狼周旋了多长时间,从白天到夜晚,从夜晚又到白天,狡猾的狼群想要耗到两个人没了力气、注意力下降,他们两个却也在不断地寻找着最合适的地点和最合适的逃命机会。&lt;/p&gt;</p>
最终还是狼群首先丧失了耐心,双方正面交战起来,他说“不要把后背交给狼”,于是两个人就背靠着背,把自己最难保护到的部位交给了对方,一旦有一个人失手,那么另一个人的后背也就要完全曝露,而那个时候的他们,却就是这样的彼此信任……&lt;/p&gt;</p>
十几支箭,无一失手,全部射中了狼的咽喉。&lt;/p&gt;</p>
然而他们还是负了重伤,云端的喉咙险些让狼咬到,胳膊和腹部的皮肉被狼爪挠得稀烂,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大腿上一片血肉模糊,大动脉差点被咬断,最恶心的是肩上,一颗狼牙深深地嵌了进去,最后不得不用刀子硬生生从肉里剜出来。&lt;/p&gt;</p>
他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竟还有心情欣赏她被狼抓烂了的裤管里露出的腿。&lt;/p&gt;</p>
“你的腿被我看见了,看样子除了嫁给我你也没有别的出路了。”他这么笑着说。&lt;/p&gt;</p>
“小时候一起在河里洗澡,你全身都被我看过了。”她倒在他的身边,跟着他一起等死。&lt;/p&gt;</p>
“那你得对我负责,趁着还没咽气,赶紧着,”他笑嘻嘻地,“向我求婚吧。”&lt;/p&gt;</p>
“我还没准备好聘礼。”&lt;/p&gt;</p>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随便点儿,就这一地的死狼吧,狼皮多少也能卖俩钱儿,你看,连玫瑰花都不缺了,狼血味道虽然腥了点儿,好歹颜色挺正,你等等……好了,这一头好像是头狼,它这牙就当成是求婚戒指,”他笑着咳了几声,音调微弱下去,“快点啊妞儿,我快撑不住了。”&lt;/p&gt;</p>
“不用撑了,有人来了。”&lt;/p&gt;</p>
“妈的,早不来晚不来……那啥,飞鸟,嫁给我呗。”&lt;/p&gt;</p>
“你在向我求婚啊?聘礼呢?”&lt;/p&gt;</p>
“狼皮地毯,狼血玫瑰,狼牙戒指,这聘礼怎么样,还不赶紧哭着说嫁?”&lt;/p&gt;</p>
“不哭行吗?”&lt;/p&gt;</p>
“总得表示一下你激动的心情啊。”&lt;/p&gt;</p>
“那我挤点血出来,证明我激动得血流加快。”&lt;/p&gt;</p>
“流着泪说嫁的姑娘遍地是,流着血说嫁的姑娘仅此一家……有个性,我喜欢,我……”&lt;/p&gt;</p>
“师哥?晕过去了吗?好吧。……嫁。”&lt;/p&gt;</p>
思绪被一声凄厉的狼嗥拉了回来,靶场内元昶的利箭洞穿了头狼的喉咙,脚下狼尸铺陈,狼血腥臭,森利的白牙兀自透着凶残的光。&lt;/p&gt;</p>
看台上的涂弥唇角抹着似有似无的笑,一如失去知觉前,听到那一声“嫁”字时的神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