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见过几年后的陆景阳,便以为对方一直是日后那副冷漠薄情的样子。</p>
但其实并不一样,如今的太子殿下才十七岁,还未弱冠,骨子里的矜贵高华一直都在,却并非像几年后那般高不可攀,眉眼间的冷霜还未完全冻住。</p>
温柠心口噗通噗通,剧烈地跳动了两下。</p>
几乎一瞬间,眼中迸出一道精光。</p>
尚可接近。</p>
这四个字瞬间占据了温柠的全部心神,再填不下其他想法。</p>
重生以来,温柠第一次有如此清晰坚定的念头——她要做陆景阳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个念头甚至盖过了讨好魏临帝。</p>
魏临帝再过不了几年便会沉迷于修仙问道,虽未退位,但朝堂上的事大半都是陆景阳在管,太子监国,名正言顺。</p>
她是见识过陆景阳的手段的,也见过对方勤政的样子,几乎称得上是夙兴夜寐,宵衣旰食,魏临帝留下的那些窟窿,是陆景阳熬着长夜,一个个补好的。</p>
虽然前世温柠没等到陆景阳登基,但她坚信对方会是个好皇帝。</p>
有什么比亲近未来天下共主更值得的事情吗?</p>
没有的!</p>
温柠目光灼灼,恍若瞧见了世间罕见的珍宝。</p>
前世,她在东宫住了两年,在陆景阳跟前称得上特殊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陆焕,哪怕只是与旁人不同了几分,但这就够了。</p>
在未来天子的心里留下一点位置,无论多少,都可保她一世荣华富贵。</p>
毕竟,皇上金口玉言,说过太子是她哥哥。</p>
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怎么能错过?</p>
她不止想到了自己,还有楚照衡。</p>
当初,大哥用自己和太子年幼时的交情换她被庇护,这一世,她不需要大哥把这份恩情用在她身上。</p>
如果侯府无论如何都躲不过那场祸患,那大哥起码可以自保,不用远走边疆,一去不回。</p>
温柠攥紧手里的帕子,指尖掐着掌心留下了几道红痕都没有发现。</p>
她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等出宫后再要接近陆景阳,会很难。</p>
而且,她不能做得太明显。</p>
温柠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回忆着陆景阳的喜好。</p>
前世,她虽然在东宫住了两年,但陆景阳的喜好厌恶,她并不清楚,太子殿下喜形不于色,人前人后都是一副端庄稳重的样子,再者她也没见过几次陆景阳人后的模样。</p>
只有一回,对方夸过她。</p>
那是她在房中练字,对方怎么说来着?——遒劲秀逸,清雅从容。</p>
陆景阳眼界颇高,甚少真心实意地夸人,难得被称赞上一回,温柠到现在都记得。</p>
她一手小楷确实写得漂亮,陆景阳本就爱字,东宫库房里收了不少名家字帖,她用来临摹过的就数不甚数。</p>
只是不知,如今的太子殿下,眼光是不是和几年后一样。</p>
温柠心思几转,让小桃准备了纸笔。</p>
她没临摹什么名家大作,只照着桌上的经书一个字一个字往下抄。</p>
一直写到晚上掌灯时分,小桃忍不住来劝:“姑娘病还没好全呢,剩下的明日再写吧。”</p>
温柠摇摇头,做戏做全,她点灯熬了会儿,等全部抄完,才睡下。</p>
第二日一早,太医令来给温柠复诊,就看见桌前规规矩矩摆了一沓纸,墨痕是新的,顿时皱起了眉,面色严厉:“你们姑娘身子弱,怎么能劳心费神,习字这种事等养好了病再做也不迟。”</p>
小桃心里酸涩,忍不住道:“姑娘抄的都是经文。”</p>
曹墨面色一顿,缓了下来,叹气道:“那也不急这么一时。”</p>
说着伸头看了眼字帖,惊奇的发现小姑娘字写得格外不错,心思一动,试探着问道:“温姑娘,这沓纸能不能借与老夫半日?”</p>
温柠没吭声,就是不肯。</p>
曹墨循循善诱,保证:“老夫明日就送还回来。”</p>
温柠看了他几眼,又犹豫了半晌,才点头。</p>
下午,这沓纸就到了陆景阳手上。</p>
太子略略扫了眼:“字不错。”</p>
曹墨乐呵呵笑道:“难得听殿下夸人,这是温姑娘的字,小姑娘熬夜抄写的,今早眼睛还红着呢。”</p>
陆景阳表情不变,看向曹墨。</p>
曹墨尴尬地捋了下胡子,见太子殿下不接话,只好说明白些:“殿下何不吩咐人将东西送去温家老宅的祠堂,也不白白浪费了小姑娘的一片孝心,是不是?”</p>
陆景阳随手翻动了几张:“曹老怜惜人,不如自己跑一趟。”</p>
曹墨心道,他就是怜惜温柠,才把东西送来的,想着小姑娘若能和太子殿下多亲近些也好,毕竟有个照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