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月光被乌云遮挡得严严实实，漆黑一团的夜色中，沙沙细雨轻轻地飘下，和雨滴一起落下来的还有太子指间的棋子、弩手离弦的箭矢、亲王笔尖的墨渍、公主咽下的茶汤。</p>
这个初春的夜晚看似平常，却酝酿着不平常的气息。</p>
太子不在皇宫大院之内，在南郊的曲江苑临窗下棋，坐在他对面的李淳风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p>
李泰也没有办法专注地下棋，他心事重重，惦念李丽质的生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有件事情想和李淳风商量，又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提。</p>
自从齐公公派人到南郊给皇帝递信，说长孙无忌拿走了一卷空白圣旨的时候，李泰就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p>
当时他就怀疑长孙无忌可能是要冲李恪下手，不过他并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提起过，倒不是怕自己猜错了，被人嘲笑，而是没想好要不要保住李恪。</p>
从感情上讲李泰期待亲情，但是亲情不包括庶兄弟，有他没他都很无所谓。</p>
从夺嫡上讲李泰并不忌惮李恪，自己的太子之位早已经坐稳，只要自己不玩得太欢脱了，没人能取代得了自己。</p>
从政治上讲李泰需要李恪，李恪跟自己的政见多数相同，而且能力非常的出色，最难得的是他是个孤臣，他身后干干净净，他几乎得罪了多半朝的臣子。</p>
尽管如此，李恪也还远远达不到非他不行的地步，李泰还是很犹豫，一方面觉得如果李恪被长孙无忌给暗算了很是可惜，一方面又觉得如果长孙无忌真的把李恪给谋害了的话，似乎是个不错的结果。</p>
李泰深深地知道李世民有多舍不得动长孙无忌，不管长孙无忌朝谁下了手，李世民都下不去决心对长孙无忌下死手，除非长孙无忌动了皇子。</p>
牺牲掉一个李恪，铁定能咬死一个长孙无忌。</p>
李泰不知道该不该跟李淳风商量保住李恪，就是自己还没想好要不要保住李恪，因为如果不想保李恪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想到。</p>
只有自己没意识到李恪会有危险，才能把自己给摘清，否则的话自己就没有理由见死不救。</p>
他正在琢磨要不要跟李淳风提这个事，李淳风先预判到了他是有事要说，李泰借机便说了出来，并且询问了一下李淳风的意见。</p>
“太子殿下只需要考虑清楚三个问题就行了，一个是吴王对太子的拥护世人尽知，太子如何对待他，将会影响到有多少选择拥护太子。”</p>
李淳风说着话也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落下一子：“当然太子可以在他有难的时候出手相救，也可以在他遇害之后替他报仇，都一样是良策。”</p>
李泰只是听着，没有说话，他眼盯着棋盘，指间夹着棋子，李淳风的话很有道理，他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就是想给李恪报仇，把长孙无忌一口咬死。</p>
“第二点太子殿下要想清楚，你是想倒长孙的势还是想要长孙的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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