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波军营寨中，杨奉捧酒致歉。</p>
“哪里、哪里，杨将军忠义，值逾金玉之馔，”荀柔笑着举盏，一饮而尽，“我当敬君。”</p>
白波军将杨奉帅众来降，实在是意外惊喜。</p>
白波军一直在并州南部到司隶北部之间活动，最初是农民起义性质，还打过黄巾军的旗号，只是一群乌合之众。</p>
连当初黄巾那样浩浩荡荡的起义最后都以悲剧落幕，白波军能越发壮大，自然因为成分发生了变化。</p>
张杨是丁原旧部，杨奉出身弘农杨氏，他们原本是军中将领，取代了早起起义的庄园主级别豪强的郭义等人，并将白波军改造成了有组织有纪律的一方势力。</p>
但接着矛盾就产生了，张杨、杨奉两人内斗，结果就是张杨先投奔了袁绍，得到支援，顿时打得杨奉措手不及，一路向西逃，正好看见他打赢了匈奴，于是一合计，就降了。</p>
这些消息都是近来收集到的。</p>
“太尉豪爽。”杨奉亦陪笑，仰首尽饮。</p>
酒过三旬，荀柔提出想往营中走一走。</p>
“早闻太尉亲爱士卒，果然如是。”杨奉有心耀武，展现实力，提高身价，自然欣然答应。</p>
白波营寨与匈奴有些相似，都是拖家带口，除了兵卒还有妇人孩童，自然这些能留在营中的妇女都是健妇，孩子年岁也都健康，且年岁不会太小，纵不上沙场，后勤重任要能担得起。</p>
帐篷破旧，军械破朽，马匹老瘦，纵使荀柔猜测白波军有豪强支援，但各方条件显然是不如正规军营。</p>
“军械、马匹可以淘换，军械待回安邑，便可更换，马匹则需待回长安之后……</p>
“诸君若是愿意，皆可落户河东、右扶风两郡，人给二十亩，如旧例……</p>
“粮食不足，可以从其他几处营寨调拨一些……</p>
知道对方心里难定，荀柔一路视察，一路许诺，作足姿态，杨奉的神色也逐渐放松。</p>
“叩见将军，叩见贵人。”一个老卒，身形佝偻的拜下。</p>
“老丈请起。”老人这般年纪，还不得不劳苦，荀柔心中感慨，弯下腰欲将之扶起。</p>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p>
尖锐金属雪亮的光芒，裹挟着悍不畏死，一往无前的杀气，向着他迎面刺出。</p>
荀柔眼瞳，瞬间捕捉到了锐器银光，瞳孔微收，肌肉在瞬间绷紧，千钧一发之际，他向后侧仰倒，避开了要害。</p>
带着风鸣的寒气从颈边擦过，下一瞬间，最先反应过来的典韦的短斧劈下，斩断了握着短匕的手。</p>
“叔父！”</p>
“阿翁！”</p>
“太尉！”</p>
荀柔反手撑在裘衣上，忍不住喘了几口，冷汗瞬间已湿透里衣。</p>
颈侧的刺痛，提醒他，他还活着。</p>
“……无事。”他又喘了口气，平息住剧烈跳动的心脏，缓缓站起来，从袖中取出丝巾按住颈侧，望着相互戒备众人，以及露出惶然惊色的杨奉，重复了一遍。</p>
“我无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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