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伯转身离去，荀彧立于院中等候，忽然感到衣摆下有什么动静，低头一看，竟是堂弟自幼所养的灰兔。</p>
他倒是不知，原来兔子的寿命这样长的。</p>
“小灰？”他记得堂弟给兔子取得这个名字，一直很爱惜的样子，当时请族兄给这只兔子找媳妇。</p>
兔子灰蓬蓬一大团，撞到他脚边，听到名字也不抬头，呆呆的，拿长耳朵直蹭他的衣摆。</p>
堂弟小时候，也总悄悄蹭到他身边，轻轻拽住他的袖子，被发现，就仰起脸对他一笑，露出很高兴的样子。</p>
不过堂弟幼时总是很活泼，又率直坦荡，还特别喜欢吃糖糕，怎么吃都不腻，所以大家都喜欢赠糕给他，就喜欢看他欢喜道谢的可爱模样。</p>
田伯很快回返，请他登堂。</p>
荀彧走到门前，一丝不苟屈身下拜，以额触地，“荀彧拜见叔父。”</p>
“文若不必多礼，起来吧。”荀爽的声音不如往日明朗，显得滞涩而疲惫。</p>
荀彧恭谨再拜，这才屈步入内。</p>
“叔父近来身体可好？”</p>
荀爽端坐堂上，案前放着书简，一身玄端正服，头戴章甫冠，表情淡然。</p>
听完他说话，却反应了一会儿，凝了凝神，这才点点头，“你沐休归来，怎么不在家中好好休息。”</p>
“正要禀告叔父，侄儿这些时日，陡居郡中要职，心中忐忑难安，又深知不足以胜任，如今已经辞官归家了。”</p>
荀爽心知他是受儿子牵连，但荀彧不说，他也不好这样说，他闭了闭眼睛，“外面的流言我都知道，为族中计，当如何便如何，你们不必顾虑。”</p>
他才说完，荀彧便听见细碎的衣衫摩挲声，接着就见堂姊荀采端着案进来。</p>
荀采低头见礼，将温汤摆在他面前，“怠慢之处，还请见谅。”</p>
荀彧连忙端正拱手还礼，“阿姊客气。”</p>
堂姊自大归之后，便少出门，也许久未见。</p>
荀采送过水饮，便无声在下首跪坐下来。</p>
“叔父，”荀彧温声道，“族中俱知阿善必不会从贼，我与兄长们相议，俱怀疑此乃宦官阴谋，大家除了担忧之外，再无其他，家父是叔父心中忧虑过度，以致伤身，故遣侄儿前来拜见。”</p>
荀爽终于叹了口气，“连累你们了。”</p>
“侄儿辞官，”荀彧姿态越发温恭，“一则是为方才所言，自觉不能胜任，再一则，父亲年老，侄儿早就想归家侍奉。之前战事正急，如今颍川大局已定，侄儿便正好趁势请辞，太守亦颇有挽留之意，但听侄儿归心已定，也只好不再多言。”</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