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王一拍桌子，怒了：“军仓？军粮任何时候都是优先保供，你们竟想反其道行之？当官当了这么多年，常识都吃进狗肚子里去了？”</p>
哪个国家轻易敢砍军队的粮食？</p>
“这个……”暗戳戳动一点又没事，不是早就这么干吗？军仓又能比平准仓好多少？当然游荣之可不能当着爻王的面瞎说大实话，只好退而求其次，“我们也可以去市面买高价粮，那就不能向劳力免费提供了。哪怕只按成本价卖，工程这样也……不好开展。”</p>
这工程一开始说好了向劳力提供免费吃喝，中途开始收饭钱，这倒也罢了，形势所迫嘛。可是现在的粮价，那帮泥腿子哪里负担得起？</p>
恐怕干一天的活计，都没半顿饭钱贵哩。</p>
他们是来工钱赚钱，还是来工地亏钱的？</p>
游荣之和爻王都能想象得到，要是真按这个办法执行，天水东扩工程现场得吵成什么样子？</p>
那帮腌臜泼才不高兴了，乱偷东西乱屙屎尿都是小事儿，兴之所起说不定当场开始大暴乱、打砸抢。</p>
可是继续给工地免费供粮的话，成本又太高昂。</p>
几万个人、六倍粮价啊！每一分都要从国库掏钱！</p>
他们干那点不起眼的力活儿，能值这个价吗？</p>
想到这里，爻王的心肝尖儿就一抽一抽地疼。</p>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p>
他沉沉道：“这样罢，帝流浆也快要爆发了，反正工程那些天一定停工，还不如提前。”</p>
帝流浆爆发时，人和动物都受本能驱使，容易变得六亲不认。历次帝流浆大盛，城池都是乱象不绝，所以天水东扩这类涉及多人协作的大项目一定会暂时停工。</p>
没差几天了，不如提前。</p>
游荣之低声问：“您是说？”</p>
“留下几个班组，其余的结算工钱，提前撵走。”爻王的话，总是很有道理：“多赶几天，赶不出一座神庙；少干几天，误不了多少工期。”</p>
爻王肯拿主意就好，游荣之暗松一口气：“是，我这就去筹办。”</p>
“办漂亮点，别酿出大事。”</p>
游荣之应了，恭敬告退。</p>
他后背全被汗水打湿，出了霜仙殿，被玉泉宫的寒风一吹，啊嚏啊嚏十好几下。</p>
唉！</p>
……</p>
贺灵川等来的不是游荣之，而是刚从宫里回来的赵颂。</p>
他今早进宫面君述职去了，当然述的主要是贺骁最近的言行举止，简称打小报告。</p>
贺灵川见他神情有异，就关心一句：“赵兄，出什么事了？”</p>
赵颂嘴皮子动了动，犹豫要不要说。</p>
但转念一想，贺骁消息多灵通，不从他这里听说，也有别的渠道了解。</p>
所以他把贺灵川找去角落，低声道：“昨晚，廷尉带着宫卫去抓人了。”</p>
这话就有讲究了，普通人用得着廷尉出手？</p>
“谁？”</p>
“车衣卫左使胡乾映、天水城东县令王佐，听说还有兵部的两名高官，我现在还不确定名字。”</p>
贺灵川吃惊：“怎么个意思？”</p>
“廷尉拿下他们，就关在天牢密审。到现在为止，还没人弄清他们的罪状。”</p>
赵颂只知一点：廷尉也是奉爻王之命行事，毫无疑问。</p>
“这几位官员，相互之间莫不是有什么关联？”</p>
赵颂摇头：“我就不清楚了。”</p>
他混迹宫廷多年，深知八卦也要讲尺度，有的话随便讲，有的话绝不能妄加揣度，否则丢官还是小事。</p>
贺灵川在天水城混了这么久，几天一进宫，对爻王的脾气也越发了解。这老头子有些刚愎，但同时又不是雷厉风行之人。他突然密令廷尉逮人，甚至都不给出理由，也不顾朝野议论，那就说明——</p>
要么他怒不可遏，顾不上影响；要么这几人犯的事儿太大，爻王觉得抓来审问刻不容缓。</p>
当然，二种情况可能兼备。</p>
最近的天水城正值多事之秋：项目工程不好干，粮价又飞涨，流民开始闹事，北边又有罗甸频繁骚扰国境……还有，深宫中的爻王很可能刚刚意识到青阳打算对付他。</p>
那几位大臣犯的事儿，是以上哪一样呢？</p>
入夜，又有消息传来。</p>
兵部侍郎鲍威被廷尉带走，送监途中突然毒发身亡；郎中伍显隆外逃，下落不明。</p>
这几件事，在爻廷引起轩然大波。到处都在议论，这些高官犯了什么事情。</p>
爻王还没来得及开诚布公，紧接着一道噩耗就先抬上来：</p>
窑仓突发大火！</p>
这个季节又是风干物燥，火势格外凶猛，一发不可收拾。</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