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谢过。 当天下午,这支队伍就从宇文家赶了过来,约莫十来人,比贺灵川预计的少。</p>
人少更好哇。</p>
班头姓管,不到四十,但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建筑经验。他是天水城郊人,少年时就带着村人进城讨活儿干,因为手艺精湛,渐渐打响了名气。</p>
不过他现在很少亲自动手了,主要是接活儿、督工、置办材料、协调现场。</p>
贺灵川和他聊了几刻钟,就知道宇文胥为什么推荐这个人给他了。</p>
管班头在道上混得开,人缘好,明里暗里的规矩、上上下下该怎么打点,各种路数都摸得门儿清。</p>
他也是这支队伍的灵魂人物,少了他,就像铜林记少了屠元红,根本就玩不转。</p>
贺灵川空手套白狼,接了那么个大活儿,尤其还要在王族的领地上动土,的确很需要管班头这样一位帮手。</p>
管班头看完图纸和审批、听完贺灵川的要求,搓着下巴道:“也就是先盖门楼先修路,房子暂时不能造?”</p>
“对。”贺灵川笑道,“牢记要精工细造。慢工才能出细活儿。”</p>
“慢”字咬重音。</p>
管班头立刻啊了一声,若有所悟。</p>
“这个门楼——”也就是别苑的正大门,“高度要有六丈六?”</p>
“不错。要豪华气派,尽显官家风流。”到时候这里群官荟萃,住户都是有身份有格调的人物,幽湖别苑的大门当然要越气派越好,越精美越好。</p>
“不能再高了,否则比神庙的塔楼还高,是要冒犯神明招忌讳的。”</p>
“管班头果然熟悉本地风土,我请你来,真是请对了。”贺灵川顺手送他一记高帽,才接着道,“所以你给我把大门底下的地面垫高,垫成一座小山丘。”</p>
门楼高度加不上去,他就加地面高度。</p>
没人规定地面不能抬高,对吧?</p>
“……”管班头囧然,“垫高地面,再建好门楼,那高度就会超过对面的幽湖小筑了。”</p>
“有什么问题?”说明这边的“地位”比对面高,很好嘛,爻王听了包准高兴。</p>
“呃……”这位贺岛主胆子很浑厚啊,难不成真是一条过江龙?</p>
是的,贺灵川的过往,他也听说了。</p>
“确实有个问题。”管班头严肃道,“雕琢门楼要用青方石,石料块头越大才越气派。可麻烦的是,眼下我们搞不到大石。”</p>
贺灵川奇道:“为什么?”</p>
“天水城的青方石市场不大,来路本来就单一,基本是北边的白岗县、西边的赫乡出产,切割之后再运到城里。”管班头解释,“修官邸修豪宅本来也不着急,一修十几年多的是,所以一贯以来的流程都是我们这里评估石料用量,那两个乡县接到订单再去开采加工。石头嘛,粗笨厚重,先采出来也没地方放。”</p>
“所以说,没有现成的青方石?”</p>
“我来之前就打听过了,符合您要求的规格,现在没有。其实李家两个月前订下一批石材,规格都是七尺见方,但李家的官员随后就被监国检举,锒铛入狱,还抄了不少家产,也就没法子再修他们的别院。”他挠了挠头,“这批石材拿来盖门楼很合适。但我去问,三天前被人买走了。奇怪的是,我问不到买家的消息,也不知道这批石材究竟运到哪里去了。乡里只说,对方自己出车队拉走。”</p>
作为资深业内人士,他打听不到消息本身就有点古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