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问题很模糊也很宽泛，但凡贺灵川跟大方壶有一点点关系，都不可能绕得过去。</p>
但贺灵川从被召见开始，就反复巩固自己的心理预期。天神和帝君找他过来，总不可能是唠家常的吧？</p>
他们见他的唯一目的，不就是大方壶么？</p>
是以“大方壶”这三个字，如今在他心中根本掀不起半点波澜。</p>
“大……什么？”他一脸茫然，甚至抬头看了看大眼珠子，“天尊明察！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跟它更没有关系！”</p>
话音刚落，目连之瞳突然睁到最大，连眼角都迸出血丝！</p>
贺灵川一惊，后退两步。</p>
“我们来看看结果。”</p>
天秤又开始上下摇晃。</p>
但这回幅度不大，贺灵川发现自己的位置越来越低，要仰头才能看见试金石。</p>
他这一边，下沉了。</p>
也就是说，他不仅讲出了“真话”，而且很有份量！</p>
也就是所谓的“言之凿凿”。</p>
妙湛天沉默了，仿佛对这结果有些惊讶。</p>
天空中的群星突然闪烁。</p>
无论贺灵川低头看称盘倒影，还是抬头观天上星辰，都会发现那些其实根本不是星星，而是眼睛！</p>
无数只闪烁的眼睛！</p>
形状各异，有的像人眼，有的不知道属于什么生物。</p>
当它们一起眨眼时，那种诡异和恐怖，言语根本无法描述。</p>
眼睛们同时睁到最大，所有目光一起聚焦在贺灵川身上。</p>
它们正在审视他、评估他，并且每一个眼神都带着深深的恶意！</p>
排山倒海的压力，几乎要将他生生看杀。</p>
贺灵川从善如流，膝盖一软，跌坐在称盘上。</p>
不需要任何伪装，他就面色惨白、冷汗直流。</p>
原来他面对的不仅仅是妙湛天，还有无数神明隐藏在天幕后方，等待他的回答。</p>
自己不过是区区一介凡人，能引动这么大阵仗？</p>
浩瀚无边的神威骤然降临，弗可御、弗可挡，能把凡人瞬间逼疯。</p>
甚至贺灵川耳边听到无数声音，像是窃窃私语，但更像是争论不休，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到他这里只剩下一点儿回声。</p>
神明之间正在争吵么？</p>
他下意识蜷缩起来，嘴唇抖个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要休克。</p>
这些表现也不是造假，而是他敞开心房，没有刻意坚强的结果。</p>
“好了。”这回妙湛天的声音充满了威严，“既然启用真实之眼，就要相信它给出的结果！”</p>
她一开声，漫天神威戛然而止，这片空间马上恢复了空旷安宁。</p>
那种沉重到让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同时消失，快得好像只是错觉。</p>
这片空间，死一般地安静。</p>
也不知过了多久，贺灵川才试探着喊了一声：“天、天尊？”</p>
妙湛天才再次道：“很好，我们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p>
贺灵川屏息以待。</p>
眼前这个死局，他已经破去了三分之二。</p>
只要正确答完最后一个问题，他这场大劫就算渡过去了。</p>
“你和牟国，是什么关系？”还是同样的问法，大而全。</p>
啊？牟国？</p>
这个问题真是他万万没想到。贺灵川下意识摇头，这回格外诚实。</p>
“回答。”</p>
“没有关系。”他定了定神，“我只听过牟国，从没去过，更、更没跟它发生过任何关系！”</p>
天秤再次启动。</p>
毫无疑问，最后还是试金石翘起，他这边的称盘下沉。</p>
真话，真得不能再真了。</p>
天幕突然转暗，周围的景观如潮水一般退去。那感觉就十分奇异，像是画布浸入水中，颜料褪色。</p>
但就在这个时候，贺灵川忽然听到一个粗洪的声音道：</p>
“这副身躯不错，何不收降？”</p>
周围的变化突然停滞，画布褪去的部分是一片虚无，里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张牙舞爪，向贺灵川扑来。</p>
那东西黑漆漆地看不见形状，贺灵川只知道，它带着无限威压，而自己根本无力抵抗。</p>
就像雄狮面前的老鼠。</p>
如果天幕转暗的进程没被打断，他大概看不见这些。</p>
妙湛天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反先前的温敦平和，明显对同伴的自作主张大为不悦：</p>
“不可！”</p>
另一个声音道：“花了这么大代价，至少收回一点成本！”</p>
然而不等妙湛天出手，画布被揭开后留下的虚无当中，突然有一道青光亮起。</p>
好像是个记号？</p>
黑影被照得嗖地退回去，粗洪的声音咦了一声，很是惊奇：“怎么会有奈落天的标记？”</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