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从怪物身上冲出来的黑影，走到一半就见下方异变，本尊被制。</p>
本尊冲它们大吼“回来，救我”，可它们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前去解救，而是四散逃命！</p>
真被它们逃走就难办了，这玩意儿比津渡鬼仔还不好抓。</p>
贺灵川正想凑近围猎，抓几个是几个，不意锁链上散出一阵阵红雾，飘向这几道黑影。</p>
似慢实快。</p>
逃得最远的黑影，也只溜出了十几丈，就被红雾重重包裹，而后发出刺耳的哀嚎。</p>
红雾围着它飞快旋转，而黑影的体积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小。</p>
它们好像正被……啃噬？</p>
正好有一阵红雾飘过贺灵川眼前，他定睛一看，险些呛水。</p>
这不就是，这些不就是——</p>
三尸虫？</p>
从某一次喂食神骨项链后，他就能裸眼看见三尸虫了。但这些小怪物在大方壶操纵下，很少离开城门去往别的地方，也不骚扰普通人类。</p>
贺灵川是万没料到，此时此刻会在这里见到它们。</p>
三尸虫甚至栖在锁链上，与它配合围猎。</p>
处处都透着不合常理。</p>
几个逃逸的黑影都被三尸虫围剿殆尽，同时巨怪也被锁链拖到了水底去。</p>
它极力挣扎，但在力量上依旧落了下风。</p>
贺灵川甚至看见它脸上写满了惊恐。</p>
这本该是它从猎物脸上看见的表情才对。</p>
“为什么！”它的声音从深海传上来，透着浓浓的不甘，“你是谁，你们到底是谁！”</p>
贺灵川吐了两个泡泡。</p>
呵，好像他在水里能回话似地。</p>
锁链缩回去之前，他借着链上的红光，看见一个巨大的红色影子。</p>
巨怪身长六丈，但在它身边就像一尾钓鱼佬专用的小鱼。</p>
这个红色身影，贺灵川看着就很眼熟。</p>
在魂乡之外，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它。</p>
似鲸非鲸，庞硕无伦。</p>
这一次，他和巨影的距离比之前都近，只有十丈不到，但依旧看不清它是什么模样。</p>
贺灵川不甘心，飞快下潜。</p>
游得越近，才越觉得它庞大得离谱。</p>
但贺灵川完全看不清它的外形和五官，因为这巨影的表面布满了三尸虫！</p>
密密麻麻，数不胜数。</p>
它每一寸身体，都被蠕蠕而动的三尸虫覆盖，没露出一点皮肤。</p>
这场景，实是令人不寒而栗。</p>
就算在水中生存数百年的老鲸，身上也不可能长出这么多藤壶。</p>
百脸怪物也看见了这个巨影，一时都忘了叫喊，只是目瞪口呆，喃喃道：“这是、这是真的？”</p>
而后，它就被拖进了巨影之中。</p>
一切重归于静籁。</p>
古怪的是，虽然双方距离不及数丈，贺灵川却从未从这巨影身上感受到敌意，就跟从前一样。</p>
他该怎么和对方打招呼？挥手说声，嗨？</p>
好在人家根本没打算理他。红色巨影吃饱了，慢悠悠调了个头，向深水潜去。</p>
船大难调头，巨物也一样。</p>
它一个摆向，水底涌起一股暗流，把贺灵川掀得七倒八歪。</p>
就有一小团红雾被甩了出来，从贺灵川身上掠过。</p>
愤怒、悲伤、惊讶、恐惧、不甘……这一瞬间，数十种情绪在贺灵川心田炸开，每一种都狂暴而坚决。</p>
而其中最可怕的，是绝望。</p>
深不见底的绝望，无处可逃的绝望，回天无力的绝望。</p>
就连贺灵川这样自诩没心没肺的人，刹那间都是心如死灰，对人世间再提不起一丝眷恋。</p>
他甚至痛得弯下腰去，因为心脏猛然收缩，承受不起这么强劲的刺激。</p>
这时，他的耳边充斥着绝望的呼喊和怨毒的咒骂。</p>
不是巨怪的，也不是他自己的，然而听起来竟然还有几分耳熟。</p>
贺灵川强忍疼痛抬头一看，不禁呆住：</p>
刚刚掠过自己的那团红雾，正追着巨影而去，但其中却冒出了一个人影，五官清晰可辨。</p>
这张脸，化成灰他也认得。</p>
孙孚平！</p>
贺灵川真是打破脑袋都想不到，他居然会在幽深的溶洞水下，在三尸虫裹成的红雾里，看见这个死去的老仇人！</p>
孙孚平瞪着他，眼里喷火，嘴巴动个不停，正对他一通疯狂输出，面容也极度扭曲，不见生前一点温雅。</p>
杀身之仇，夺命之恨，无以化解。</p>
